黔州牢城营地处边境,往常有无数商人从此地路过,这里的罪犯想从中搞到些东西不难,只是云家人刚到此地,许多行事规则还没有摸准。
许郎中望着浮沫下几片蜷缩的枯叶,并未端茶入口,再看那叠从江校尉房中端出来的荷花酥,更不敢下手。
“令尊这咳血症,怕是要好得艰难,若能用上二十年以上的野山参作药引……”
云舒月交叠在膝头的指尖颤了颤,若是换成以前,莫说二十年的野山参,就是百年野山参也不在话下。
许郎中看了她几眼,心中叹气,这位云小姐似乎不记得了,三年前,他曾到云府给她请过平安脉的。
那时这位云二小姐隔着三重鲛绡帘,给他赐座都要先熏三遍紫檀椅。
如今草屋梁上悬着的蛛丝正巧落在她未能精心打理的发髻旁。
云舒月将半份荷花酥用油纸包好系上红绳,推过去时结的是双鹤献寿结。
“野山参实在难得,烦请郎中大人再尽心医治。”
许郎中没有接过她的东西,起身便要告辞:“已经留了些药物在此,此物贵重,老夫万不敢收,还望云二小姐珍重。”
说完话匆匆离去,云舒月没能拦得住他。
木门吱呀合拢的刹那,云舒月倒进一张瘸腿圈椅,长叹了声气。
她回头瞥了眼在床上躺着的父亲,心内是说不上来的烦躁。
她抓起许郎中不要的油纸包里装着的荷花酥,咬了一大口。
甜腻腻的滋味浮上心头,她舒服得闭上了眼。
每一口都要细嚼慢咽,好好品味。
她蹲到床头去看父亲,声音软糯地问道:“父亲,你还好吗?”
父亲有白发了,就藏在鬓角。
她伸手去撇。
云明旭睁开眼,“月儿,你可怪为父。”
云舒月摇了摇头:“父亲也是为了让我们过得更好。”
她心里知事,虽话是这样说,可父亲还娶了三房姨娘,给她生了一大家子兄弟姐妹,她不怨他是假的。
待到傍晚,家里人都回来了,王姨娘给云明旭煎了药。
云舒月一下午吃了一整盘荷花酥,剩了三块儿,诗筠、母亲、哥哥一人一块儿。
至于其他人,她可不在乎。
更何况,父亲若是没了,这一大家子人迟早是要分家的。
母亲和孙姨娘有儿子,她有哥哥,至于其他人该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今日得知江清辞便是掌管这里所有人的司隶校尉,她心中虽有不忿,觉得凭什么他还高高在上的,却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