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恶心呀。哪怕冉宿梦并不害怕这样的小虫子,以她的实力也不畏惧这种规模的虫潮,可听着那无穷无尽宛若炒豆子的声音,闻着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只一闭上眼便是那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的小黑点,好似大片洒在地上乱蹿的黑芝麻粒——
冉宿梦不得不在心底默念起那四字经文,不然她觉得自己得干呕起来。
这“山神”也真够恶心的。
冉宿梦甚至生出:“不如就此闯入那些村民家中,把神像、坛子、壁画全都扬了,把那故弄玄虚的狗东西抓出来直接乱刀砍死超度了得了”的想法。
钟圣松抬眸看了冉宿梦一眼,又看了看睡得并不安生的其他队友,略沉默片刻,轻轻转动起手上珠串,轻声诵念起安神静心的经文来。
梵音入脑,将一切不合理的暴戾、烦躁轻轻抚慰,伴随着不急不缓的经文诵念之声,冉宿梦心绪归于平静,逐渐放松下来,很快继续安稳睡去。
一夜好梦。
……
约莫凌晨三四点时,队友们全都清醒过来,略用清水擦了把脸,便整装待发。
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倒没持续一整夜,这东西显然还是耗费“山神”能量的,那玩意又不是真的神,哪怕这无人村是它的领域,但这持续的消耗估计也不小。再者它需要攻击的对方可并非她们这队,那无人村内院中歇息的其他成员们在它眼里可也是一块肥肉,只是它或许会将重心更朝冉宿梦这儿倾斜罢了。
这个点去无人村,显然也不是与其他队友汇合的。冉宿梦和许向晓稍一合计,打算从那中间的屋子随意抽一个,进去把那坛子打碎,确认这所谓的贡品是什么。再多的猜测也只是猜测,想要写进报告里肯定还是需要切实的证据。这无人村的探索报告在之后还得给其他处理局传阅、学习呢。
“要是能不引起注意就好了,这些村民显然有交流沟通的手段,要是把其他的引过来——算了,无论怎样都得暴露。”那坛子就在神像、壁画那儿,那山神怎么都得有所感应,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那是不可能。许向晓本还想来个潜入,但琢磨个弯过来后便放弃了,“你打算怎么个流畅,就这么进去吗?”
“我吗?”冉宿梦愣住,她指了指自己,看向其他队友,却发现她们居然都看着自己?她有些迟疑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我自由发挥?真的可以吗?”
许向晓:“……”你这么一反问她反而不太确定到底可不可以了。
但,明天山神就该出现,把今天熬过去就行,能出什么意外呢?只是闯个屋子砸个坛子,难道非得把全村的村民杀光吗?那必不可能。
在一致同意下,冉宿梦打了头阵。她想了想,也不打算客气了,干脆利落些只要她动作够快,其他村民就赶不过来。是以这次她连门都不敲,直接一刀将这木门砍成两半,不用抬脚踹门就垮了,她便飞速冲入大厅,在这屋内村民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拔刀横扫而过——凌冽刀气将六个坛子全数击碎。
不是?!别说那村民没反应过来,冉宿梦队友们都还待在那碎成两半的木门口呢!她们几乎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冉宿梦一阵风似的就消失了。
不是?这是人类该有的速度吗?还是说灵力能淬炼身体到这个地步?还是说冉宿梦觉醒了什么新的敏捷天赋……
坛子碎裂的声音立刻响起,霎时间这屋内氛围凝固至极。
冉宿梦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在一地坛子的碎片中,只露出几具被压缩成一团的白色骨骼。没有血肉皮囊,坛中连一丝液体也无,只留下这仿佛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骨骼残留下来,又被村民珍而重之密封起来,似镇压也是上供一般摆放在神像之前,令痛苦惨死之人永远无法摆脱这所谓的“山神”,源源不断遭受着镇压与痛楚,供山神吸食。
当那坛子碎裂的瞬间,被镇压已久的破碎魂魄已无太多神智地浮现出来,它们懵懵懂懂看向冉宿梦,灵体上并未有太多情绪,更*多的却是麻木,好似已无法感应到周遭发生了什么,还有些从暗无天日轮回中突然被拽入光明的不适。但无论是麻木还是不适,这些情绪都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它们本身就已没残留多少能量,灵魂弱小、破碎得可怜,在这无人村的特殊环境之下甚至没能维持住魂魄状态多久,就这么直接溃散掉,仅仅残留下些许破碎的光点。
是解脱吗?大概是的。但它们会有轮回,会有来生吗?冉宿梦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冉宿梦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着刚刚出现的六个魂魄……
第一个被献祭的,是小女儿。
第二个被献祭的,是大女儿。
第三个被献祭的,是村民的媳妇。
第四个被献祭的,是村民的母亲。
第五个被献祭的,是村民的父亲。
而最后一个被献祭的,是村民的儿子。
再多的痛苦、狰狞与仇恨都在那不知年月的镇压折磨下被打磨得一干二净,只留下空荡荡的破碎魂魄,这魂魄什么也装盛不了,只一离开那黑暗,就消失了。这简直比泡沫还要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