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每次训斥林越时,便少不得要用江持榷和季知逸做例。季知逸抬头看了眼马车方向,摇了摇头道:“我与江小将军毫无可比。”
“评价这么高?”林越笑了一下道,“这倒真是可惜了,若他尚在,大抵你们也会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会。”季知逸垂眸道,“他很讨厌我。”
季知逸一向冷脸话少,但是大家见怪不怪,要说真多有仇的,那倒是挺少见。林越不禁好奇追问道:“你俩什么过节?难道你以前抢过他心上人?”
“废话多。”季知逸丢下一句嘲讽打马上前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守好后方。”
林越被留在后方,低声骂骂咧咧了两句,季云姝掀了窗帘神气道:“活该,又找骂了吧!”
看着精神抖擞的季云姝,马背上的林越俯下身眯了眼道:“季大小姐身体好透了?我见这一路四周也有不少果子,也不知有没有毒,不如季大小姐去试试?”
“滚!就你欠抽!”
季云姝随手抄了桌几上的绘本丢了出去,林越闪身接过,翻了翻封面道:“天宫记事?什么东西这是天帝?嚯,季云姝,原来你每天看得神仙事,都是这些啊?”
意识到自己是丢了新买的书,季云姝探出头喊道:“关你什么事!还我!”
林越随手翻了几页点头道:“是有意思,难怪你每天看得那么起劲,借我看看!”
季云姝跳下马车追着打马后溜的林越在队伍后方乱跑,季知逸牵了缰绳至江澜音的车旁,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与她闲话。
轻巧的马蹄声在窗外响起,江澜音斜了眸,自微风撩起的帘缝中,看到马背上笔挺的季知逸,她握着他的水囊踌躇许久,然后猛一掀帘,将水囊横在了他的身前。
突然伸出的手臂,惊得骤风蹄下一乱。季知逸牵了缰绳稳住骤风,轻轻抚了抚它的鬃毛,侧眸看向了那只横斜而出的藕臂。
手上的东西无人取走,端坐在车窗旁的江澜音,抿唇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水囊。
季知逸认出那是自己的水囊,伸手接过,不禁有些惊讶试探道:“给我?”
窗帘微动,江澜音收回手,隔着垂落的帘子应声道:“嗯水不多了,你先喝点吧。”
水囊倏然从窗外递回,江澜音疑惑地探头看向窗外。马背上的青年,鬓边已是布满细密汗水,原本浅淡泛粉的薄唇,此时也缺了水分干涸起皮。
见江澜音盯着自己的唇瓣,季知逸不自在的抿了抿唇道:“还要再行十多里方有水源,我不渴,你留着便是。”
江澜音看着说瞎话的季知逸,转身从桌案上摸了茶盏,然后从水囊中倒满一杯,重新递了过去。
江澜音撩着窗帘,坚持地将茶盏递出,季知逸顿了片刻,接过茶盏道了谢,随后端着茶盏,文雅的一口一口抿了下去。
春信悬于他的腿侧,随着骤风的走动一点一点摇晃。江澜音心虚地瞥了片刻,她看向季知逸建议道:“这剑也有好些年了,等回了上京,我去寻些更好的材料重新打了送于你,你喜欢什么样式?”
季知逸低头看了眼剑鞘处已经有了磨损的春信,温柔了眉眼摇头道:“不用,它很好用,我也早已习惯。”
江澜音转了转眼珠,接回空了的茶盏,重新寻了理由继续劝道:“这剑也不是什么顶好的材质,刃面上的纹样更是儿戏,你如今已是名震一方的将军,用它实在是有些不大合适。”
“有何不妥?”季知逸勾指提了剑柄,看向身侧的江澜音温和笑道,“灵符蕴力,如有神助。”
过去的记忆倏然冲击脑海,江澜音被自己当年那些离谱的谎话震得浑身难受,不禁偏过头,皱紧了小巧的五官,面颊烧红道:“那那都是小时候胡说的,哪有什么神迹会显灵!”
季知逸却抚了刻纹轻笑道:“也不一定,毕竟我没输过。”
江澜音看着眸光明亮,用平静缓和的语气说着自己傲人功绩的季知逸,她的情绪莫名轻扬,扬了笑脸反驳道:“那是你自己的本事,与神灵何干?”
季知逸只笑着合了剑不语,江澜音沉默了片刻问道:“为何给它起名‘春信’?”
季知逸牵着缰绳的手顿了顿,尔后拍了拍骤风的颈侧道:“因为它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最珍贵的礼物。”
“快到苏扬城了,我去前方先探探路。”季知逸抖了缰绳快速前进,挺立在马背上的劲瘦腰身微微僵直,高束的马尾轻轻晃动,泛红的后颈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