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飞来的一个长枪插住了胸膛,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前面。
是裴霁曦,他像是被闪电撕裂的乌云般愤怒,冲向台上,从刽子手中夺过长刀,又往那俘虏身上砍去。
初雪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面色苍白,浑身绷紧。
方淼看着眼前失控的裴霁曦,又看看身旁吓呆的初雪晴,吩咐了身边的人,把初雪晴送回去。
方淼上前拦住裴霁曦,把他拽下高台,问他:“怎么回事?冬雪被俘过吗?”
裴霁曦眸中仇恨的怒火未歇,咬着牙盯着台上俘虏的尸体。
方淼见他不答,心下了然,摇头道:“她竟然还同情这些俘虏。”
方才那俘虏的喊话,被很多人听到了。
裴霁曦从来不觉得明履营的士兵要以死保节,在初雪晴被俘后,他只是怕来不及去救她,更怕她会在被救前就自尽,好在她并未太过在意此事。
可当这件事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呈现在众人面前,他更加对当时没有及时处置何生而后悔,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裴霁曦压住心中翻腾的怒火,对方淼道:“若你觉得冬雪不适合在明履营,我就把她接出来,放在我身边。”
方淼并未作答,明履营本就是不容于世,承担了太多的骂名,她不希望再有脏水泼来。可她也深知,这不是冬雪的错。
裴霁曦大步离开,本想直接去接冬雪,可看看自己一身的污血,便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清洗好,换了衣衫。
他来到明履营,众人还在校场未散去,明履营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士兵,他问了初雪晴的位置,直奔那个营帐。
有两个女兵在陪着初雪晴,见他来了,都识趣地走开了。
初雪晴怔怔地坐在塌边,对于他的到来也没有反应。
裴霁曦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道:“没事了,他们已经死了。”
初雪晴缓缓将目光移向他,讷讷道:“我是不是不该来明履营?”
裴霁曦顾不得克制,紧紧握住她的手,心疼不已,“你没有任何错。”
“你还记得在京城卖豆腐的杨氏吗?”初雪晴喃喃道,“之前你救了她。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被歹人欺负吗?因为她之前就被歹人掳走过,被夫君休弃,被众人唾弃,人人都觉得可以欺负她。这就是女子应该遭受的吗?”
裴霁曦摇头,“不是的,我从来不觉得这是女子的错。”
“明履营真的有人为了名节而自尽吗?”初雪晴问道。
裴霁曦坚定道:“那不是忠义,是愚蠢。留着一条命,能杀多少敌军,徒留一个贞节牌坊给谁看。”
“可大多人不是这么觉得吧。”初雪晴苦笑道。
裴霁曦忽然怕了起来,更加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厉声道:“我不许你瞎想,不要想那些愚蠢的声音。”
她讽刺般轻笑了一声,“世子不必担心,我不会自戕。”
要变的不是她,是这世道。
第42章世子,我是不是个逃兵?
邺清的年节虽不似京城那般繁华,却也是家家张灯结彩,户户鞭炮齐鸣。尤其是今年定远军打了胜仗,更是让百姓们欢欣鼓舞,奔走相贺。
明明是一派阖家欢乐的模样,可从望北关回到邺清侯府的初雪晴,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节日的喜庆。
裴霁曦问她是否还要留在军中,她拒绝了。她本想在军中为自己挣一份前途,可她发现,世道如此,就算自己拼出了前途,区别只是在于,是那波涛汹涌的海上扁舟,还是迎风起航的巨轮而已。海就在那里,无论怎样航行,它自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