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酌再三,想着喊声哥哥又不会掉块肉,于是昧着良心低声喊了句,“……太子,哥哥。”
头一次这般唤出,她还有些口生,喊得并不太连贯。
太子挑了挑眉,“孤耳朵不太好。”
岑拒霜内心翻了个白眼,迫于太子紧盯着她的威压下,她又再稍稍放大声音,“太子哥哥。”
“听不见。”
“太子哥哥!”
岑拒霜被他几次三番戏弄下也积攒了不少怨气,这一喊,不自觉地鼓足了劲儿,声量直直盖过了夜色弥漫里的娇声与低喘,惊得旁处野地里的滉漾声响也霎时没了动静。
岑拒霜僵在了原地,空气亦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谁?”那情郎率先反应过来,往她与太子的藏身地喝着。
完了,被发现了!
岑拒霜只觉浑身血液尽数涌入了脑门儿,胀得她晕乎乎的。
她似是能够想象到自己窥听他人房事被发现后的窘迫,也一并想象出叔父若知晓她来宴上撞见这等事后,操心担忧过度,好不容易养好的头发又掉了几根。
她急着如何脱身之时,忽觉后颈的衣襟一紧,旋即双脚离了地,太子揪着她的衣领便大步往回跃走。
“看在孤心情好的份上,放过你。”
眼前幽黑夜景反复变换,呼啸风声里,岑拒霜勉强听着太子的声音从上头传来,但她已无力回话了。
被他揪住的衣襟勒得她脖子生疼,岑拒霜难以喘上半口气。
更要命的是,太子武功不俗,轻功也是一流,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可她岑拒霜只是个跑两步都跑不动的病秧子。
她只觉她的心脏随着他起跃的动作跳得急剧,失重的感官如同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她的脉搏,她恍有一种,自己像个摆锤一样悬吊在半空晃啊晃。
当然,自己要是个摆锤,能狠狠揍上太子一顿就好了。
这是岑拒霜意识归于混沌前,怀揣的最后想法。
回竹屋的小径上,太子察觉手边拎着的人变得一沉,软泥似的往下坠,他拎起来一看,那惯来苍白的面容上,蛾眉蹙起,一对细长的眼紧阖着,早已失去了意识。
“怎么又晕了?”
*
岑拒霜辗转苏醒时,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竹屋。
油灯新添续昼,层层叠叠的纱幔摇着光,在她眼中化作了一片潋滟的影子。
岑拒霜尚是没回过神的游离状态,仿佛还在被太子拎着驰于林中,那等疾速而行是她往前十五年岁都不曾有的体验,她一时半会儿还很难从这劲儿里缓过来。
直至喉咙干哑得难受,她稍稍支起了身,掩面咳嗽起来,“咳咳咳……”
这一起身,岑拒霜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