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折身归位时,忽的想起了什么,他又顿住了步子,回头看向岑侯爷,“啊对了,适才不涣来时,是有什么事要同朕说来着?”
岑侯爷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事了,臣告退。”
还告什么状?照着圣上这对太子极为满意的情形,就怕没把他这儿子吹上了天。只怕他控诉了太子,不仅没能为侄女讨到公道,还会被迫留在这里继续听圣上为太子说话。
岑侯爷说完便要离去,皇帝又再叫住了他。
“过几日宫里举办百花宴,不涣你来为朕把把关,看看宴上的贵女如何?”
岑侯爷身形晃了晃,心头怨念愈深。
状没告成,还被当苦力?
皇帝看着岑侯爷迟迟没有反应,奇着今日他似乎心情不悦,思来想去,岑侯在乎的,不外乎是他那个小侄女。
皇帝又补着话,“你把你的小侄女也带上吧,朕见她小时候最爱吃宫里的透花糍,朕差人多备些。只是那做糕点的师傅,前几年被太子要了去,朕过几日同太子商量,把厨子送到侯府吧,你家小侄女一定喜欢。”
岑侯爷听到“太子”二字,头已是疼了起来,他摆摆手,“糕点可以,厨子便罢了,臣不夺人所好。”
皇帝见岑侯爷松了口,笑得满脸褶子,冲着远去的背影喊道:“那说好了啊,朕的百花宴,不涣你一定要来。还有你的小侄女,朕也好多年没见过不渡和赴岳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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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春色晴好,一路青枝摇晃,花影渐深,岑拒霜坐着马车入宫,至宫门处落脚。
流岚小心搀着她下了马车,岑拒霜提着衣裙,抬起眼望着跟前巍峨的朱墙。
上回入宫,还是叔父五年前把她从祖籍地带回,匆匆面圣便回了侯府。今时想来记忆已不多,只记得自己那时无依无靠,行于偌大的皇宫里时,她死死抓着叔父的手,半步也离不得叔父。
对于今此叔父破天荒提出带她来百花宴,岑拒霜很是意外,不过叔父一早不知被什么事缠住了身,比她先行一步进宫,她在府上被丫鬟婆子们围着用完了药才出门。
才过午时,设作百花宴的曲水亭一带已攒满了人影,各自锦衣华服,光鲜夺目。
岑拒霜穿了件稍显素净的烟青罗裙,一至曲水亭,她便成了众目所瞩,好些打量的目光尽数落在了她身上。
“我说岑妹妹,身子不好就不要到处往外跑了,一会儿被风刮走了,上哪儿找个病秧子赔给你家侯爷去?”
凉亭内,贵女为首的薛映萱远远的说着,眼里尽是嫌弃。
近年京中女子追崇英气明动之风,少有羸弱盈盈之姿,薛映萱又生来性急,上回在林苑东园的赏春宴,她瞧着岑拒霜三步一喘气,十步就小歇的模样,怎么都觉着累赘。
若不是当着一众贵女的面,薛映萱就差直接拖着岑拒霜上山了。
流岚听罢就要张嘴反驳,岑拒霜抬手拦住了。
岑拒霜不紧不慢地走至人群里,径自无视了薛映萱的话,薛映萱更是气恼,却又只能杵在原地,看着她弱柳扶风地扶着丫鬟的手走来。
此间凉亭坐满了男男女女,正聚集一齐茶话闲聊,眼见岑拒霜来了,气氛稍有一瞬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