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要和离的。”
她没有抬头,只轻轻呼吸,默了片刻之后,轻声叙述:“听闻宫中要建女医署,臣女想和离之后,通过考核入宫做女医。”
上方沉寂了片刻,才道了声“好”。
他掀起帷裳,起身下了马车,唯余最后一句极轻的“朕等你”,清晰地在车厢之内回荡,又在呼啸的风声中散尽。
徒留幼青,仍坐在原处。
过了片刻之后,玉葛和丹椒终于回到了马车里,这回侍从没有再拦,车马一路畅行无阻地出了宫门。
车马出了宫门,穿过熙攘的闹市,一路往沈府摇摇晃晃行着。
幼青倚着软枕,拿着卷书,极其缓慢地读着,惯来吸引人的一行行字,在此刻都扭成陌生的模样,晦涩得读不下一页。
半刻之后,幼青终于不为难自己,覆手阖上了书卷,放回了匣子里。
玉葛从先前起,就望着幼青,一眼就瞧出来了幼青此时的心不在焉,不由得想陛下究竟在马车里做了什么,怎么又把幼青惹成这副模样。
这般想着,玉葛又仔细地看了几眼。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瞧着没受伤,神情也不像是难过。
玉葛稍稍放下了心,想来陛下也不会在马车里做什么,毕竟还是有脸面的人。
就在此时,她忽地想起倚梅轩那回,顿时警铃一震,忙不动声色地去瞧榻上安静坐着的人,衣领之下脖颈细白,上回的红色印记已经淡了,没有再添新。
玉葛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上回是因醉了酒,这回都是清醒的,再怎么样,估摸也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真是多虑了。
马车摇摇晃晃,闹市的熙攘嘈杂,都穿过耳畔蒙蒙地作响,风掀起帷裳半角,沿街的叫卖声连同胡辣汤的香气,一同都飘进了车内。
玉葛情不自禁望出去,欣赏着长安城冬日里的热闹,处处都是人烟人气,是简单又满足的幸福。
而幼青靠着软枕,终于忍不住抬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
感觉有点奇怪。
但他瞧起来神色很正常,好像没有在意这个突然的吻。
幼青如此想着,放下了手。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多想的。
她是想着要和离之后,入宫做女医,却也不一定要同他在一起。
当年的事情彼此各有难处是真,可隔了三年的距离也是真,其实他们都未必从前,如果已经不合适,那也不当在一起。
月华门内。
年轻帝王低眉沉目,腰间环珮轻撞,玄黑氅衣在风中仍重重垂着,稀稀的日光下轮廓镀上金色的碎斑。
殷胥提步缓缓行着,一旁的太监宫人皆是静谧地随着。
长宁也跟在后面,偷偷望了好几眼,也不知方才皇兄气势汹汹地做了什么,如今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
长宁垂下了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儿,受着一路沉闷的气氛,眼前仿佛又浮现,那年除夕,幼青入宫做伴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