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碧陶沉默了半晌,“有很多种可能性。”
高俭笑了两声,语调有点凄凉,谢碧陶惊愕地看着他。“也包括我吗?”
“嗯,包括你。”
“多种可能……可以是婚生,也可以是借种,甚至可以从精子库里买精子对吧。”
“那是我的卵巢,我的卵子,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她伸出手来指一指肚子,“生不生,什么时候生,我拥有绝对权利。”
“你想要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高俭很尖锐地说道:“你甚至会不让孩子的父亲知情。”
“我想要个只属于自己的女儿,这是我这几年一直在考虑的事。她身上流着我的血,是我最亲密的人。”
“你不想多一个人一起承担抚养义务吗?选一条最简单的路,结婚,怀孕,夫妻俩一起抚养孩子。”
“没有什么是能持久的,有时候婚姻更像是枷锁。我一个人过到现在,自由和独立惯了。我不想依赖别人,也不觉得别人能让我依赖。我也分不出那么多时间处理复杂的婚姻关系。我有能力独立抚养孩子。”谢碧陶垂下头去,“自然界那么多动物都是母亲自己带着幼崽生存,一样能长大成熟。”
高俭一直很平静地听她说,唯独到了最后一句,脸色骤然一变。他语气很冲:“我们是人,不是动物。动物在外面能混口饭吃就是生存,可人总得生活在社会里。碧陶,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感受,她会不会因为没有父亲而被人欺负,被人霸凌。那种被所有人孤立说闲话的日子你没经历过,所以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得倒是轻松。真正熬过来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冒这样的险。”
她尖刻地回应道:“将来十月怀胎的是我,后续为她百分百付出的也是我。父亲这个角色很重要吗?他只是一哆嗦的工夫,就要拿走孩子的姓氏,嫌弃孩子的性别,甚至把她当垃圾扫地出门。如果女人要额外付出这么多才能换来一个所谓的共同抚养,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你在拿一个孩子的人生做赌注。”
“那是我亲生的孩子。我可以对她负责。”
“你对男人有偏见。”
“那只是理性的看待。”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两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谢碧陶叹了口气:“选择都是灰色的,没有绝对的好坏。”
高俭沉默了一会,将裤兜里的首饰盒打开,戒指上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原来这对你来说不过是枷锁。”
她握住他的手,“你的心意我明白。”她将戒指拿在手里注视了几秒,又小心地放了回去,“这枷锁是上给两个人的。你愿意承担责任,我很感动。”
“不必安慰我。”他苦笑,“我没想到会跟你为了一个未来可能出生的孩子急眼。何况……还不一定是我的。”
谢碧陶忽然喉头一紧,眼泪不听指挥地涌出来,“对不起,我没有信心接受戒指。这是对你我都负责的做法。”
他伸出大拇指将她的眼泪擦了擦,“碧陶,我知道你也很难过。你是不敢对任何人放弃防线吗?还是我做的不够让你放心。”
“是我心理有问题。”谢碧陶吸了吸鼻子,她说话有点囔囔的,“高主任,我没有能力处理感情,也不会跟人相处。跟我勉强在一起,只会耽误了你。”
他点头,“我不觉得是勉强。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住在这里也是打扰。这些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不好意思。”
高俭将自己的两件衣服胡乱塞在包里,转身往外走。手刚搭上门闩,她开口了,“等等。”
他心里突突地直跳起来,身体半转不转的停在那里。
她犹豫了几秒钟,“新买的衬衫和领带不要忘了。”
他哦了一声,拎起那个购物袋,“知道了。”
门在他身后被轻轻地关上。过了很久,谢碧陶才擦干眼泪,重新打开了门。“MarryMe”的灯牌大概是没了电,闪得有气无力。她寻找了一会开关,将它关上了,然后一个一个地向下拆气球,动作很快。
时间退回一个小时以前,高俭正信心满满地往小区赶路,方维带着两个孩子努力地装饰着大门。
方维用手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心形,“根据气球的数量,这么贴是最保险的。你们一起帮忙。”
他打开双面胶,撕成小块,在门框上面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