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宜公主如今站在这刀剑楚立的清静殿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见证父子相杀、兄弟相残。
被岁月浸透的悲哀藏进永宜公主眼角细纹里,“我与靖王妃素来交好,那时靖王幼子尚在王妃腹中,王妃为保其子,便求我护一护靖王膝下仅剩的遗孤。靖王亦是我兄长,我便想为兄长保下他唯一的血脉,恰好那时卫国公夫妇正要离京,因此靖王妃的孩子一出生,我便求沈国公带他走了。”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
沈氏兄妹里面竟有一个人是靖王遗孤吗?
“不对,年龄对不上。”岑华群道。
靖王被废时沈霜野已经出生了,因此那孩子绝不可能是他,同理,沈芳弥是延熙五年才出世的,也不可能是靖王遗孤。
永宜公主继续道:“卫国公当时本是想把那个孩子养在膝下的,但是先帝亦对卫国公带走靖王遗孤的事猜到一二,此后曾数次派人到北境寻访。”
先帝与沈决是少时情谊,这情谊却敌不过沈决曾经想要拥护靖王登基,帝王的猜忌在之后的数年里变成了打压北境的刀,沈决因此而死,死前却自始至终没有透露过靖王遗孤的下落。
直到现在。
谢神筠始终一言不发。
宣盈盈的青霜剑仍旧架在她颈侧,永宜公主话中的靖王遗孤是谁似乎也无须再猜。
谢神筠没有表现出同群臣一样的惊讶疑惑。
永宜公主道:“卫国公担忧护不住他,便伪造了那个孩子的死讯,并且秘密将他给了敬国公夫人陆夫人抚养。敬国公夫妇膝下无子,因此待他视若己出,还为他奏请了世子之位。甚至后来,敬国公觉得他终究是李氏血脉,理应回到长安长大,便把他送回了长安,又告知于我。”
“敬国公世子宣蓝蓝,便是靖王遗孤!”
群臣皆惊,议论之声骤起。
他们自然也对敬国公世子并不陌生,这位宣世子自幼长在长安城,因其父的关系很得先帝看重,甚至让他与荀诩和昔年的太子殿下一般,一同到麟德殿听学,孰料他长大之后既不是太子那样光风霁月,也不如荀诩那般清正守礼,是个一等一的纨绔子弟。
陡然听见这样一个废物点心竟是昔年神武非常的靖王之子,群臣心中都生出一股荒谬之感。
卫国公当年不会把宣蓝蓝和沈霜野抱错了吧?若是沈霜野是靖王之子,或还有几分可信。
永宜公主恳切道:“太庙在先帝在位时便塌过一次,如今修缮后的第一次拜祭又塌了,甚至今上与百官都在此次坍塌中伤亡惨重。想来便是因为先帝得位不正,上天示警,如今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