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于雪娆的晕船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周浮只好先陪她在这偌大的水上都市里,找了一间客房躺下休息。
客房环境很好,窗外就是隔海相望的,灯火通明的城市。
像这样的客房在这艘游轮中数不胜数,以至于于雪娆休息之后,周浮从她的房间出来,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个方向才是返回会议室的原路。
“您好,需要帮助吗?”
还好客房不远处就有侍者在等待。
“我可以送您回会议室。”
只是他的指向性太过明确。
很显然来时就已经被赋予了明确的目的。
周浮跟着侍者回去,会议室里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此刻窗帘拉开,是近乎整面的落地窗,能清楚地看到黑夜中,海面与天空的连接点。
他已经脱下了外套,只留下里面白色的衬衣,衣袖处红宝石的袖扣仿佛雪地中误打误撞滴落的血。
他总是钟爱这种凄美,又酣畅淋漓的颜色对比。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这艘船什么时候会回到沪城港?”
只是工作显然已经告一段落,场面上又没有了于雪娆,空气中的水分便开始自然而然地流失。
让周浮的呼吸与声带都变得干燥。
“大概明天的这个时候。”谢亭恕也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回到了周浮熟悉的那个谢亭恕。
他点了根烟,然后很自然地把烟盒敞开着递给周浮,见她摇摇头表示不用,似笑非笑地靠在会议桌上,“还在戒烟?”
这个‘还’字,简直精准得令人讨厌。
周浮没接话,走过去把自己的u盘收起来,才问:“合同您看过了吗,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
“看过了。”谢亭恕咬着烟嘴,重新拿起合同翻了一下,又放下,“你们的条款拟得太松了,这种合同拿出去很容易被专业的法务钻空子,是你写的?”
“是我和于老师一起写的。”
而且参考了很多法律文书网。后半句周浮省略掉没说,走上前去拿起合同重新审视上面的条款,“能不能告诉我,哪里有问题?”
“可以,”谢亭恕笑了下:“把我微信加回来。”
“……有必要吗?”周浮微微低下头去,让自己的眼睛里只有合同上的文字,“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可能才是最好的。”
大概是因为今天从见到谢亭恕开始,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是理性的、冷静的。
这让周浮产生出一种感觉,现在的谢亭恕,似乎是可以交流的状态。
谢亭恕缓缓地吐了口烟:“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在工作状态时会这么专业。”这不是一句虚伪的客套,周浮是很认真地这么认为。
刚才就在她的ppt宣讲结束后,谢亭恕提出了几个在听讲过程中产生的疑问。
一针见血到让周浮都有点后怕——如果她的准备稍有差池,恐怕就回答不上来了。
“哦,但我不是。”
指间的烟刚燃烧过半,谢亭恕似乎就对它已经失去了兴趣,他随手将烟揿进烟灰缸里,侧过头去拿周浮手上的合同时,血红的宝石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仿佛灵光一现的火焰,“我早就知道你在设计上多有才华,也多踏实肯干……钢笔带了吗,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