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之对她挑了挑眉,拢着敞开的寝衣,平缓继续:“连日来,太医院用三小姐那药方不断调制、试药,得出的结论是曼陀罗剂量越大,越是有助于我伤口愈合,然而达到一定程度后,毒性会反过来压制药性,使我昏沉无力。”
谢仪舟听得心砰砰乱跳,她不敢相信江景之所言,但这说法合理解释了为何这次他伤口痊愈那么迅速。
同时这几句话让谢仪舟迷糊记起,中间有段时日,江景之的确精力很差,让她来换药时只用眼神示意。
“为、为什么会这样?”她懵懂问。
“我也觉得奇怪。”江景之修长的手指勾着寝衣系带,不紧不慢道,“更奇怪的是,那些既往对我伤势不起作用的伤药,在混入曼陀罗药粉后,全都起效了。”
谢仪舟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脑袋已经完全混乱。
江景之瞥了眼她呆滞的神情,整理好寝衣下了榻。
他先仔细净了手,擦干后饮了杯水,再传来侍卫吩咐了几件事,做完这一切后,坐到外面桌案后翻看起堆积的文书,徒留谢仪舟一个人在里面发呆。
好一会儿,谢仪舟思绪终于重新流动起来,她迷茫地跟到外间,漂亮的杏眼里在熏黄烛光下蒙着层雾似的,满是彷徨。
谢府千金,相貌自不必说,只是谢仪舟沉闷寡言,出现在江景之面前多是死气沉沉的模样,现在这副样子倒让他有几分稀罕。
江景之看了她一眼,批了手上文书,问:“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谢仪舟浑浑噩噩地开口:“……代表着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江景之沉声纠正,“代表着你谋害太子的嫌疑很大。”
谢仪舟又茫然了会儿,神情几度变化,理智终于劈出一条明路,问:“那,宋黎杉与罗启明献的药是怎么起效的?他们药方里也含有曼陀罗吗?”
这会儿功夫,江景之又翻完了册折子,懒散地抬眸,道:“打听别人的药方只会让你嫌疑更重。”
谢仪舟失语,呆愣愣地站在一旁,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她还有许多事情想与江景之确认,没想到要离开,江景之也没撵人。
房间中一片寂静,很长时间里,只有琉璃灯罩下烛芯的噼啪跳动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脚步声。
谢仪舟回神,见侍卫进来在江景之身旁低语了几句。
江景之听罢,对着谢仪舟笑起,道:“巧了,宋黎杉刚死,罗启明住处就走了水,三位能医治我的大夫,只剩下谢三小姐一人平安无事了。”
谢仪舟过了会儿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表情慢慢僵硬起来。
好了,现在不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