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完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松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以为这个叫作哀的孩子害怕得在发抖。但和对方的眼睛对上后,他才发现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不止有害怕,更多的是决心。虽然害怕,但依然有勇往直前的意志和坚定不移的决心。
“阵平,怎么了?你还好吗?”熟悉的声音拉回松田漫游的思绪。他把手臂从眼前移开,正好对上诸伏景光那双带着担忧的眸子。上挑的蓝色猫眼极具标志性。
“我没事。”松田阵平有些懒倦地吐出几个字。外面的夕阳透过四面的窗户几乎无死角地照进来,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翻开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刚过五点,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就是有些担心。”话刚出口,松田阵平一顿,“……竟然也有让我担心的一天。”他笑了,不知想到什么,“除了班长,还真没有一个让放心的家伙。”
“毕业的时候还以为大家都会安安稳稳地过着上班、然后升职加薪的日子。”诸伏景光退后一步,也笑着接道,那个笑容却有些苦涩, “没想到第一个离开的是kiyo。”
“明明你和降谷那家伙才是最早走的。可别想着把Kiyo搬出来就能逃过一劫。”松田阵平哼笑一声,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
“什……么?”诸伏景光睁大了眸子,向来温和平静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震惊、沉痛和怀疑。
“哈,我说,等咱们六个聚起来后,挨打的顺序从Kiyo开始也不错。”松田阵平仰躺在沙发上,正好挡住了诸伏看过来的视线。他尚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了,只是依旧用和往常无二的声音说着些浑话,似乎这样说,Kiyo被救出来的未来就一定会实现。
“诸伏?”半天没等到人接下一句,松田阵平疑惑地侧过目光。
“诸伏?!”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对方的表情。
毕业以来,不,应该说自从他们再次见面以来,他就没见过这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了。震惊,难过,愤怒,似乎还有悔恨和怀疑?该怎么形容那副表情。像是有一股宛如火山喷发的强烈感情被抑制在了一个叫诸伏景光的容器里,叫嚣着要冲出来,呐喊着,在心中喷涌着,却依旧被死死关着。那份强烈的感情映射在诸伏景光的脸上,使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诸伏……?”松田阵平第三次叫了对方的名字。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阵平……”诸伏景光的声音下意识放得很轻,“kiyo早就不在了。在七年前。”
话音刚落,他看到对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的猜测确定了,那股痛苦的心绪却更加重几分。
他从那个组织回来后,有打算叫上阵平偷偷去给kiyo扫墓。但是当时被白叶叫出去,回来后也没来得及跟阵平说,阵平就调任去鸟取了。所以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连带着阵平和zero的份一起。
他原以为就算少了三个人,Kiyo的墓前也一定不会孤单。可当他抵达那块墓碑前时,碑前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想着可能是自己来早了,可是后面诸伏景光去过很多次那块墓碑前。没有任何一个人给kiyo的墓前放上哪怕一朵花。
仿佛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他的死亡。正如kiyo曾经希望的那样。
他有一次看到了研二来到墓园。他没有和研二见面,但心里为有人能来看kiyo而感到高兴。可是,他看见研二目不斜视地路过kiyo,停在了边上那块写着“千代”的墓碑前。
研二在那个叫千代的人面前沉默地站了很久,也带去了很多供品,似乎有阵平的一份在里面。最后研二神情肃穆地在墓前拜了拜,离开了墓园。整个过程没有在kiyo的墓前停留一秒。
从那时起他就有不好的想法。但他原以为只是警视厅为了瞒着一些重要秘密才下令禁止祭拜。
可看阵平这副吃惊的样子,诸伏景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根本不知道kiyo的死讯!可这怎么可能!当初他和零偷偷从远处看的时候明明看到了……
想到这儿,诸伏景光思绪一顿,脑海里的记忆有些模糊。好像有一只手在他的脑海里翻搅。
当初……当初什么?他和零看到了?看到了什么呢?他们真的看见有人去参加kiyo的葬礼吗?
精神恍惚中,诸伏景光感觉自己记忆有些错乱。
那天细雨朦胧,墓碑静立于苍天之下。墓碑前空无一人。
他和零没有看到。因为没有人去参加葬礼。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去呢?因为……kiyo没死?
不,kiyo确实死了。死在七年前,那栋烂尾楼中。
他亲眼看到的,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诸伏景光心下苦笑。埋藏七年,每次看到琴酒就会想起的那张脸,现在再次在记忆里浮现。
“诸伏,你什么意思?”夕阳下,松田阵平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