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正式登基,局势没有完全稳定,这个阶段不是处理随扈属下的良机,萧忱冷肃着脸,言语不再如方才那般狠厉:“与林蓁一同落水,你却不娶她,从那时起,你和她就缘尽,这里面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这话也是说给林蓁的,当初林蓁为方怀简哭哭啼啼模样,萧忱还历历在目,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必要吃回头草。
“以后你看中哪家姑娘,朕必给你赐婚。”
方怀简一脸灰败,萧忱凝视着他脸上神色,心中涌出隐秘快意,他紧了紧握着林蓁的手,睨眼看向方怀简:“她是朕的人,明白了吗?”
方怀简一点儿都不明白,即便林蓁知道真相,看到自己的丑陋,不再愿意和自己重续旧情,她和萧忱不过是兄妹关系,什么是“朕的人”?
“我不是,我是御史台八品监察,是盐铁使时彦夫人!”林蓁想甩开萧忱的手,无奈他紧紧禁锢着她,她如何也挣脱不得。
方怀简看着两人拉扯,走上前伸手想掰开萧忱的手:“陛下,这周围还有许多人。”
好些个宫廷内侍不敢上前,但站在檐下垂首候着,也是满满一圈人。
萧忱在方怀简走近时放开了林蓁,林蓁往后连退了几步才止步,躬身垂首面对萧忱站着。
萧忱不甘道:“三日后,你随朕参加朕的登基大典,朕要让你亲见亲身感受,被人匍匐在脚下,俯瞰天下的快哉!
普天之下,你唯有在朕身边,方能真正体会权力美丽迷人滋味。”
“朕后宫虚位以待,你进可入朝堂议政,退可守宫闱乾坤,世间局势尽在你掌握,朕想不明白,朕予你世间贵极乐极,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朕。”
……
目光怔怔看着萧忱,仔细聆听他说的每一个字,方怀简心中似遭了盗贼一片狼藉,他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萧忱查过林蓁凤佩,怎能不知两人是一母同胞?!
面前两人,一个仍娓娓描述贵极福极生活,一个满腹心思似思索什么难以言喻的决断,萧忱后面的话方怀简再也听不进半个字,只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脑里心里如遭雷劈,空白一片焦灼成焰,无尽懊悔与愧疚在心里翻江倒海。
他视林蓁为最亲近之人,相信她说的每句话,丝毫没有怀疑过萧忱与她的关系还有别的可能,在她彷徨无助时,他还扮演着推手角色,将她不断推向萧忱,希冀获得他的保护。
如今此刻,他才知道真相,可萧忱和自己已将她逼到无路可退境地,想到林蓁无奈和孤苦,想到她和萧忱在洞庭湖上单独相处日日夜夜,方怀简心被刀搅般疼。
心中万千思绪各种念头交织,然当下萧忱即将登基,方怀简理不出什么头绪可以实质帮助林蓁,唯一心意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即便为时已晚,他也要挡在她身前。
方怀简突的打断萧忱的话,沉声道:“陛下,林大人刚刚失了丈夫,陛下此刻站在昔日夫妻恩爱小院,说着这番话,不是向未亡人心上捅刀么。
生杀予夺,不过陛下口舌之间,陛下这样举止,和霸占民女有什么区别?
国是繁重,陛下不在朝堂理政,跑到侯府向孀妇示好,这非明君所为。”
就在刚刚,他还跪地求赐婚,转眼间被夺舍了般,说出令萧忱与林蓁瞠目结舌之话,而且语言犀利,像把利刃直刺萧忱。
“这里没你事,你且退下!”怀疑方怀简求娶失败,一时失心疯,萧忱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让他滚。
“陛下!”方怀简纹丝不动,身挺如松,“臣不敢违命,但陛下一意孤行,做出昏君之举,臣若缄口不言,便是不忠不义。”
眼光看向檐下众内侍,萧忱盘算着是否要将方怀简拖出去。他脸色难辨,方怀简从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他是料定自己登基前不会动他?一时无言以对。
林蓁亦未想过,方怀简竟对萧忱如此出言不逊,她心乱如麻,耳听八方,留心苑里各种动静。
“铃铃铃”,头顶丧幡微微晃荡,铃铛发出清脆响声。
这是一个特制丧幡,铃铛不会被风吹响,只有明显外力触碰才会有响动,它在告诉林蓁,快跑!
林蓁下意识屏住呼吸。
“除非陛下与臣一同离开,若不然,臣宁死在此处,也不让陛下误入歧途”,方怀简仍在滔滔不绝,林蓁深深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