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片刻后,暗卫入内告知了此事。
“欺人太甚!”李世民猛地起身,几案上的玉盏碎了一地,似在诉说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尉迟恭翻身而起,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嚷嚷道:“莫君细皮嫩肉的,怎经得起半分折磨……”
语调愈来愈低,他瞧见了额间、脖颈、手臂皆暴起青筋的长孙无忌。
尉迟恭很是惊诧,毕竟他同其共事以来,若他是脾气火爆的头名,那长孙无忌定是平淡如水的代表,极少见他情绪这般外露。
“王爷。”长孙无忌阖上眼,敛下眸中的激愤与野心,轻唤李世民。李世民只想了几息便道:“已迫在眉睫,我等不容有失。”
翌日,长孙无忌孤身一人,骗过弘义宫外皇上、太子、齐王的耳目,悄然去寻房玄龄和杜如晦。
此时,莫婤正在收拾上任的包袱,她须从承香殿搬至掖庭,日常用具和衣裳皆要备齐,尚且不知九品女官是几人一间屋子,然,环境定是艰苦的。
“我劝娘子不要多带好物。”领她上值的老嬷嬷插着腰、斜吊着双眼,讽笑道,“当心被人当大肥羊宰了不说,还要生啖你的血肉,再吸尽你的骨髓。”
“嬷嬷何故说得这般渗人!”卢晓妆不满道,她早就打听到这老嬷嬷姓桂,是尹德妃的人,专来吓唬她家大人的。
桂嬷嬷了然一笑,摇摇头,背着手去了屋外等。
见碍事之人出去了,女官们纷纷围上前来,摘下自个儿值钱的物件就往莫婤身上套,待她脖上挂满项圈,手腕圈满镯子,头上堆满珠翠钗环,怀中、袖中塞满了钱袋子,方罢休。
“我这般出去,都不用她们宰了,御史台就该派人抓我下大狱了。”莫婤一面笑着调侃,一面将身上的首饰都褪了下来。
瞧着一个个苦着脸、双眼通红,她只能小意哄道:“用不着多久,我定回来同大伙儿团聚!”
“你骗人!”
八品女官闫姐儿哭着大声反驳道,她的哭声似开启瀑布的闸门,骤然,众女官哭成一片。
待将她们一一哄好后,天色已晚,桂嬷嬷竟安分等在屋外也不催,莫婤心觉不妙,忙找了块灰扑扑的素布包上些衣裳,同桂嬷嬷一道行至掖庭。
掖庭中,已是到了用膳的时辰。
宫门口一字排开八九个大木桶,莫婤探头瞧了瞧,或是黏糊糊似鼻涕的稠羹、或是清汤寡水上飘着层馊油、或是软塌塌泡烂的粟米、或是坑坑洼洼似被蛆钻过的肉墩……
宫人们手捧斗大如脸盆的碗,满脸麻木地拥挤着。打饭的嬷嬷一勺下去,舀起小半勺,再猛力抖落几下,方倒入宫人们的碗中。
幸而,盛“猪食”的桶够多,宫人们走到头,斗碗也就填满了大半。
“底层宫人实属不易啊。”莫婤叹了口气,不禁想到方入高府,第一次放饭的场景。
一相比较,她更觉高夫人心慈,幸而,她一来就遇到了阿娘和阿姆,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护她良多,否则就算她再有本事,也早化作一架枯骨,尘归尘、土归土了。
缓缓舒了口气,嘴角扬起抹淡淡的笑。
“嗤——你竟还笑得出。”桂嬷嬷嗤笑道,“今个儿你未上值,这些晚膳你可吃不上了!”
“我也是用这些?”莫婤心头震动,她喃喃道,“芝麻官,不也是个官吗?”
“那是男子,后宫连洗马子的粪水婢女,都是末九品!”桂嬷嬷狞笑道,将一旁枝丫上沾着屎尿的扫帚塞进了她怀中又道:“今夜你负责扫茅坑,没扫完不能歇息!”
说完,昂首领着她进了她的院子。
“嘭——”院门被狠狠关上,院中围成团的宫人们瞬时望了过来。
她凝眸瞧去,发现她们嘴上覆着层稀稀拉拉的浆水,
原来方才那一钵饭竟是整院人的,她们正抢着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