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像一列绝不晚点的列车,遵照时间表在该停靠的站点停下,又在不多不少的一百二十秒后重新发动。
所有异样被隐匿,她是一把上好了弦的完美弓箭。
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不寻常之处。
秦珍羽是第一个。
她从前也常说罗颂都不睡觉的,但这只是调侃。
直到她周五周六连着两个晚上,在酒吧里玩嗨了四点多给她发消息,却得到了秒回,她才意识到罗颂可能是真的没睡觉。
秦珍羽记着这事,尽管她周日早上黎明时分才进家门,但她顾不得睡觉,只浅眠几个小时就爬起身,杀到了罗颂家门口。
敲响的门很快被打开,而门后的罗颂也没什么异常,反倒在目光触及她焦急的脸时怔了怔,问她一句出什么事了。
秦珍羽脑海中的猜疑通通泄了气,支支吾吾地说看她这两天四点多都还能回消息,担心她猝死,所以赶来看看。
罗颂听了就笑,只是笑意很浅淡,说她大惊小怪,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失眠已经是老毛病了。
秦珍羽挠挠头,不甘不愿地认下一惊一乍的帽子,但心里到底存了个疑影,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一直悄摸儿地关注着罗颂。
许是视网膜效应在作祟,秦珍羽这一盯,倒更觉得罗颂有问题了。
一两次消息秒回很正常,但无论白天黑夜,罗颂却几乎次次都能做到,就好像一直吊着眼睛蹲在手机旁一般。
她翻看罗颂的社交网络,才发现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更新什么了,虽然从前也不太爱发东西,但在互联网上也不至于跟销声匿迹似的。
而渐渐的,她甚至很难再将罗颂约出门,周中要加班她能理解,可怎么周末也不愿见人。
于是,秦珍羽再次杀到她家。
那是一个太阳高悬的礼拜日午后。
这回罗颂门开得慢,秦珍羽敲了好几下才听到屋内有脚步声渐近,细细分辨之下,像是从卧室里出来的。
但门一开,罗颂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睡眼惺忪的痕迹,但倦色甚浓,眼下乌黑,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眼神也沉坠坠的。
罗颂瞧见来人,顿了顿后,才迟缓地牵起嘴角,故意揶揄说不至于自己推个约就被她追到家门口吧。
秦珍羽心里正疑惑呢,懒得跟她拌嘴,只熟练地挤开人进门。
屋里稍稍有些乱了,鞋架上的鞋也没摆整齐,有只皮鞋大半个鞋屁股岔到架子外,厨房的碗筷也堆在洗碗池中。
这可不是罗颂的习惯。
她的视线在房内巡视一圈后,才落到对方身上,目光里充溢着狐疑。
罗颂的眼神一直跟着秦珍羽走,此时也读懂了她的疑惑,却只是耸耸肩,轻描淡写道:“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打扫,也没时间出门。”
桌面上散乱的文件算是有力证据,秦珍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再次铩羽而归。
但从这以后,秦珍羽问候罗颂的次数只多不少,甚至还腆着脸说要来她家借住一晚,摆出的理由是回忆童年相处时光。
罗颂同意了,但她却隐约觉得对方不太情愿。
借住的那晚,两人点了个外卖,又循例放了部电影,只是罗颂没吃多少饭就撂了筷子,而电影还没放完,她又说自己困了,起身回房。
她回房后就再没出来,秦珍羽躺在沙发上,因她是真没有半夜还拼死拼活加班而松一口气。
可她的心放下没几个小时,就又被第二天罗颂满眼的红血丝提了起来,那是狠狠熬夜甚至通宵的人才会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