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梦一点头,赵红敏进卧室里拿出一套自己不常穿的睡衣和新的牙刷,“热水器有点旧了,得把温度调到最高才能快些出热水,紧接着就要往下调低点,不然又很容易烫到。”
“好,我知道了。”杨梦一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径直往浴室走去。
浴室看起来也很旧,是最原始简单的设计——一进去左边是洗漱台,刷牙洗脸都在这,而右边墙上安着水龙头,平日拖洗清洁都在这解决,水龙头上方装的就是热水器和花洒,再往里走,上个台阶就是蹲厕了,而厕所和淋浴区之间没有任何阻隔。
对这样的布局,杨梦一并不陌生,她从前生活了二十年的房子,跟这几乎一模一样。
最大的不同,是那房子的卫生间里总是臭气熏天,下水口永远有缠绕的头发和被积水泡到散开的烟头,而这里,就连地砖之间的缝隙,也被赵红敏擦得不藏一丝污垢。
杜银凤将所有时间和精力花在了男人身上,而所谓生活和女儿,都得不到她一丁点关注。
杨梦一发愣着,忽地打了个寒颤。
老房子的浴室不兴装浴霸,她被冻得回过神来,也不再耽误,匆匆褪下衣服,想着将身子冲得暖热就出来。
但搞清楚热水器到底该如何使用这事,的确费了她一番功夫。
赵红敏手脚利落,趁锅里的东西还得再煮会,抓着空就进从未被启用的次卧里铺床了。
杨梦一出浴室时,她仍在房里忙着,听见声响,便扬高声音道:“梦一,帮我看看火,锅里的粉软了就可以关了。”
“哎”地应一声,杨梦一顺着指令进厨房查看。
掀开锅盖,汤里裙带菜、千张丝和肉丸虾仁正随着沸腾的水起起伏伏。
这搭配看起来有些怪,但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杨梦一从挂在墙上的不锈钢餐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在锅中捞了捞,那粗粉已经煮得全然软绵。
她又拿起汤勺,浅舀一点汤水,送到嘴边吹了吹,试探着温度小心喝下,确定咸淡适中,她才终于扭灭了火。
赵红敏回到厨房的时候,杨梦一正打开橱柜门翻找面碗。
“我来我来,我这你不太熟。”赵红敏快两步走到炉灶边,弯腰从下方的柜里取出两只大碗。
她一边盛面,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没有什么新鲜菜,都是干货,将就着吃一顿。”
“不将就,肯定很好吃。”杨梦一倚着厨房门,因这缭绕热气和熟悉的人景难得地放松下来,目光温和。
赵红敏一手端着碗,另一手舀着汤,闻言转头对她一笑。
两人坐在饭桌上。
杨梦一正欲动筷,忽地,眼前多了两个红彤彤的利是封。
她疑惑地抬头,就见赵红敏笑眯眯地望着她,“不管怎么样都要过年啦,一封是我的,一封是萍姐的,我们希望你来年平安快乐。”
杨梦一唇瓣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只定定地望着她,也不伸手,像不知该作什么反应。
“拿着呀,还跟我们客气吗。”赵红敏看着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又心头泛酸。
两人只差了十来岁,一开始或许只是纯粹的师生关系,是她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一段缘,但这些年下来,她们关系渐密,两人是朋友,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自八月她回乌长后,她和杨梦一便没见面了,平日里也不怎么视频,是以直到过年前,她来祁平才终于见到人,但一见面,她就知道杨梦一过得不好。
人瘦了,也沉默了。
赵红敏私底下向萍姐探问,可对方也并不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人一盘算,轻易就猜出杨梦一的憔悴,大概也还是因为和小罗的事不顺不如意。
她也想过要和杨梦一好好聊聊,但三回有两回,杨梦一都只含糊其辞,可脸上却不自觉透出她看不懂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