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路过支摘窗时,见一位侍从立在廊下,看长相,似乎是手札之中描述的全昶。
宋浸情打起笑脸,温声询问:“京中局势不好么?大人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倘或有什么,你来同我说,我也好出计安抚大人。”
全昶眼神飘忽,浑身不自在,支吾着道:“呃……朝堂上的事儿么,三言两语说不尽的。大人正烦着,至于太太您……您就少去大人跟前晃吧先。”言讫觑觑宋浸情凝重的神色,思其根结,全昶着实也很是难办,只能先扯谎找补了一句,“不是不想看见太太您,大人最近是谁也不想瞧见,您且留他清净几日吧。”
宋浸情又不是傻子,哪怕全昶顾左右而言他,只要云湄有言在先,再结合当下情状,真相昭然若揭。
不过既然没人当面揭底,她也就安分守己,照旧当着许家七太太。
接下来,宋浸情连着约莫七、八日都没能见到许问涯半丝影子。听仆婢说,他有十五日的休沐,人确实在老宅。
回话完,仆婢投来隐蔽而难掩八卦的打量。在这些小婢眼里,七爷与七太**爱无双,满城皆知,她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便更加知晓其情浓程度,一夜要两回水都是少的。当下这般分房而眠,实在是前所未有地反常。
宋浸情咬住唇,打发她走了。
人在,却没影儿,那明摆着就是有意不回清源居,与她照面、同床共枕。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再捱过几日,宋浸情实在坐不住了。
其实她很想许问涯干脆与她发一通脾气,然后各自将想法摆到明面上来商谈,要她怎么赔偿也好,纵使拿她的命来抵。宋浸情只满心想回江陵,先给阿愿一个交代。
可是这件事情太过复杂,远不是吵一架便能妥善解决的。
人家不说,她也不能主动揭破脸面。
就这么凑合一辈子,是两家都所乐见的。
真闹破了,谁家脸上都不好看。
宋浸情按捺住了。
再转过一日,许问涯终于露了面。
受他吩咐的丫鬟鱼贯而入,为宋浸情扑粉捯饬,将她妆点成雍容的命妇模样,并告知她晚上有宫宴。
这是一个细微的开口。
接下来的日子,许宋二人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与平衡。每逢初一十五一同前往上房请安,每遇筵会一块儿出席露面,平和地扮演着惹人艳羡的恩爱夫妻,但一回到今阳老宅,便是相顾无言,各睡各榻。
没人主动提起荒谬的替嫁之事。仿佛两下里都认命了,就此将就过一生也好。
早听闻许氏麒麟子温润知礼,但宋浸情打从抵达许宅的第一日起,便从来没有感受过他真正的温柔。
不过,虽然对她这位真正的小青梅极尽忽略之态,但他也从始至终未曾说破、迁怒她,想来便是他最大的礼数与玉成了。
这么想来,传言委实不虚,他还当真是怪有修养的。
怎奈宋浸情将将把心放回肚子里,境况便迎来了细微的转折。
这天是新晋皇家公主李千音的出降之日,貌合神离的夫妻二人早早入了京,于钟清坊下榻,天不亮便起身预备观礼。清晨从各房出来,许问涯目光下落,见宋浸情五指之间的玉结环松松垮垮地拢在那儿,便开口同宋浸情说了连日来的、除却公众场合以外的第一句私话。
他道:“戴不好就扔了。”
宋浸情正抬起脚步,跨越门槛。闻言,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便连扬起的脚尖都忘了放下。她惊愕无比,不由左右看了看,见周遭的仆婢俱都低眉顺眼,看来许问涯确实是在同她说话,错不了。
她一时滞住了,不知该摆出怎样的姿态、该如何作答才好。
许问涯却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见她怔忡,便自行上前探手,精准地将那只欲坠不坠的玉结环给取了下来。
看他手上的走势,是要顺手将玉结环扔进花圃里,可动作始发,半途却猝然收住,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想的那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