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芜步伐一顿,想也不想就点头:“怕。”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沈平芜还要怕死。
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怕死有什么不好意思提及的。
说到底,世间万物各有命,能活着已经是上上签。沈平芜当时并没有说谎,她当真是自家师父捡来的。
从她有印象开始,脑海中只剩下活下去这么一个念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可随着沈平芜的修行,她渐渐忘却了凡人时心中的执念。
唢呐乐鼓的声音有些吵闹,沈平芜并没有听见鹤春山说了些什么。
直到脚底开始出现彩带,沈平芜意识到她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外院礼堂之中。
“鹤春山——”
沈平芜的视线被遮挡,眼前除了盖头下透进来微弱的光,其余的视线全部被剥夺。
少女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袖,掌心都微微汗湿,手抖地握住鹤春山的手腕,宛若落水后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她轻声唤了一声,那呼唤分明应该已经被喜乐盖过,可偏偏鹤春山竟然从喉间溢出一声嗯。
那声音很轻,很浅,却叫沈平芜听了个清楚。
鹤春山的眸光微睨,扫向纷纷上前凑热闹的凡人,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挂着喜悦的神情,嘴巴一张一合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那些声音在鹤春山看来尤其吵闹,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怎么会答应沈平芜的请求。
男人此时微微偏头,将手翻转捏住身侧之人的腕骨,像是找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玩具。
时不时捏一捏。
“惹上我,可不能怕死。”鹤春山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面上倒是带了一丝笑意。
他俯身贴近,声音几乎是贴着沈平芜的耳旁响起。
晚风微凉,将这句话一同卷入了沈平芜的耳朵里,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是沈平芜狂跳不止的心跳。
“恭喜国师贺喜国师!”
鹤春山说完这句话后,眼前便突然凑上来一道身影,那身影身形矮小,倘若沈平芜能够看见的话,一眼便会认出是先前在餐桌上与自己吹嘘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朝着鹤春山的方向。
“还望国师大人赏脸,饮下这一杯欢忆酒。”
鹤春山眸光一凝,随后垂下眼睫扫向眼前这一杯酒,还没有什么表示呢,身侧的少女便紧张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很显然,沈平芜有些害怕鹤春山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