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要保的意思了,黄兴和大松一口气,黄耀文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但太子既已经发话,他们再多的想法也只能退出去。
前殿里只剩下徐辞言萧璟两人。
“徐大人,”萧璟神色复杂,半响绕过御案亲手把他扶起来,“大人昔年教我保全自身才能保全别人,现下又何至于此。”
徐辞言虚弱地笑笑,面前的少年已经快和他一般高了,观政、主事,数年磨砺下来,萧璟喜怒不形于色,早已不见当年端本宫里翻窗淋雨出逃的模样。
“早年陛下罚东宫侍从杖三十,明知会触怒陛下,您又为何雨夜翻窗爬墙跑到延庆宫去请娘娘相助呢?”
“…………”提起年少旧事,萧璟抿抿唇,“因为禁书之事,他们是无辜的。”
“百姓也是无辜的。”
徐辞言长叹一口气,即使到今日,他回想起陵州城里人间炼狱般的惨像依旧忍不住眼眶发酸。
“还在城外的时候,我驾马路过一座村庄,村里已经没有年轻人了,或是死在鞑靼人手里,或是死在逃难路上。”
“但是还有一个老人活着,是个老妇人,头发都掉光了,面颊也凹进去,”徐辞言淡淡地讲,视线空荡荡地落在虚空里,“她没了盼头,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翻出来穿了,靠在黄土壁上等死。”
“右开襟、福禄寿喜纹,我走过去一看,那件大红衣衫竟是件寿衣。”
“当时我扶着墙哇哇大吐,本以为这就是人间炼狱了,可等到了陵州城里我才知道,还远不止。”
萧璟神色巨变,徐辞言看着他笑笑,“没粮,百姓就要饿死,没粮,军队就要战败,鞑靼人闯进来,百姓还是一个死字。”
“只需要伪造一张圣旨,抄几个泥猪癞狗的家,我就能改了这个结局。”
“殿下,你说我要怎么做呢?”
“你别说了!”萧璟猛地出声打断,青白的面孔绷得紧紧的,他扯着徐辞言往内殿走,“我不听你解释,你和我去见见父皇。”
“…………”
少年跑得太快,徐辞言跟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直到见到了层层叠叠的金色帷幕,山一样屹立在那,越过这些,在伤口的腐烂味里,便是紧闭着眼的乾顺帝。
“陛下!”尽管早有预料,徐辞言依旧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他抖着手去摸,几次才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如释重负。
人还活着。
太医令正靠着一旁的柱子小睡,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他这些日子被彻底地软禁在乾清宫后殿,哪都不能去。
听见声音,太医令一个激灵站起来,“太子殿下!”
“徐大人?”他又瞥见跪在床榻一旁的瘦削青年,神色一愣,犹豫着喊道。
“嗯,”萧璟点了点头,掩下心底悲痛,“你和他讲讲陛下的伤势。”
“是,”太医令声音低哑,“徐大人,陛下时日怕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