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
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抗争,人试图成为倒下去能压死一只虫子的秸秆,虫子有时可以被压死,有时会振翅飞起,触碰属于虫子的天空。
人呢?
人不久之后会是虫子。
“你需要我去拯救什么?”
“这是历史,你活着,然后走出去,文明便一点星火仍存。”
史官很少微笑,也不常常叹息,他只是冷静的,做着一个史官需要做的事,那就是记录,用文字,用图画,用人类历史中存在的一切记录方式。
通用的、不通用的。
只是记录,为一个文明的记忆留档。
这是记忆的浮黎尚未诞生的时期,记忆的命途没有显露,我便不能说出与记忆命途相关的一切,连模因的存在状态,都被替换成幽魂。
史官记录的手一顿,“虫子吃不了幽魂?”
“我不知道,因为我是物质上的不存在,我只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你,就是我需要见证的历史。”
虫子的身体燃起的火是腥臭的,但很亮,在这片星球上算是难得不会缺乏的材料,于是一切都可以忍受。
有光,才觉此刻文明尚存。
当然,想要从光里得到慰藉,就要承担引来虫子的后果。
我们不用担心虫子,史官的力量虽然没有那么强,但还是能够应付一只虫子。他跋山涉水,偶尔需要绕过虫子,不可能还跟从前一样,连这点力量都不具有。
那样,他只会死在半路。
我们离人类的聚集地很远,荒原上,有被蛀空的土地,有虫子的尸体,曾经存在过人。
唯有夜与火,恒常不变。
这片星系的太阳已经被吃了,所以,没有变化的余地。火光,是唯一的光源。
他的身体像是冰,像是晶体的触感,是人类在永夜之后快速的自我改造。进化尚且不能应对这样凶猛的灾厄,于是人类用技术。
然后,技术也被吃掉了。
有形的,无形的,人死去后,就难以留存,他就做了史官。
何时结束?
到死。
“你用什么记录你所见证的一切,记忆?”
“你能保留恒长的记忆?”
此刻我可以说记忆,因为记忆是人很常说的词汇,因为它不是特指「记忆」命途。
“如果你想,我的眼睛可以去注视你想要留存的记忆。”
我实话实说,“它们现在是被你所使用的。”
浮黎想让我见证这一段记忆,我才能看见史官,看见尚是人的浮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