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清珏前面的种种言语,猪刚鬣听了也心无波澜,甚至还会因自己计谋得逞而暗自得意。那么当她说出最后一句后,他就不免破防了。
是啊,要不是他多此一举招惹清清,或是那日自以为清清早被自己养废,于是毫无警惕地与她撕破脸,那或许今日的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如果清清没有爱慕过自己,那么两人大抵也就是同僚的关系,不会有几千年来的亲近,但也不会有此刻的因爱生恨。且以清清的柔软心肠,或许他在战场上,还能多一个可以信赖的、武艺高深的战友;
如果自己仍旧和清清保持着暧昧关系,那么即便未来随时可能会出现隐患,但至少云华长公主被天庭审判之时,无神会想起自己也有责任,清清也不会展现自身实力,那自己也就不会被找到替代品后有恃无恐的玉帝迁怒,数罪并罚,落得个这般下场……
这么想来,他接近清清和与清清撕破脸这两步棋,当真是走得极臭无比!
越想,猪刚鬣的脸色就越发阴沉,心中就越发悔恨。
涩然一笑,他暗中自嘲——枉他自以为智谋无双,结果竟是作茧自缚,自己害了自己!
但即便已经想通了自己行差踏错的地方,猪刚鬣却仍旧不甘心,低着头,他恨恨道:“你果然恨我……可你好歹也是王母娘娘的心腹,你这般针对我,难道就对得住你主子?!”
缓缓昂首,注视着那高高在上的王母心腹,他心中升起了几分诡异的爽感,仰天大笑,笑声畅快淋漓:“哈哈哈哈,你自诩为王母心腹,竟然不知道,我一直是陛下、娘娘想要拉拢的对象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高贵的存在?就连你的主子,都得费尽心思了来拉拢我!”
“你三番四次地针对我,也就是王母娘娘不知道,否则定要治你的罪!”
越说,猪刚鬣便越是笃定清珏定然会受王母责罚,于是笑声也更加欢畅,几乎要将缓缓游在身畔的薄雾冲散了去,将头顶层层叠叠的碧绿树叶振飞了去。
笑到最后,他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口中的粗犷笑声,更是早已变成了他原形的尖细声音。
清珏立在云端,看着笑得疯疯癫癫的猪刚鬣,深深叹了一口气。
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再俯视着猪刚鬣,她目光中唯有怜悯:“你以为,你自己很重要么?”
“自然!”或许是近些时日受的刺激过大,又或是心知肚明自己和清珏已是难以缓和的关系,猪刚鬣没有故作温和有礼,猛地抬起眼来,笑容恣意狠戾,“我若是不重要,你主子怎么会再三招揽我?!”
清珏平静道:“或许曾经的你还算重要,但当你被清清轻而易举打败后,你就已经无足轻重了。”
“可其实清清早就有了打败你的实力,你自以为是的重要地位,也不过是在你的阴谋诡计之下,诞生的一层表象罢了。”
“怎么?你自己做的戏,教的清清要扮作柔弱,你自己都忘了真相了吗?”
“还有,”微微一挑眉,她眼中怜悯之色更甚,“你当真以为,我对你的针对,就只是我个人的意思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猪刚鬣骤然喝问,心中隐隐浮现了不详之意。
强行忽视了脑海中涌现的种种猜测,他嗓音嘶哑:“你想说你是受王母指使?呵,不可能!”
“我就算没受玉帝和她招揽,但也从未得罪过她,她没有必要针对我!”
“不受招揽,就已经是得罪了,”平静地吐出这句话后,低头瞧着猪刚鬣僵住的面庞,清珏语气平淡,“你怎么会觉得,当一根墙头草,就能独善其身呢?”
“难道你以为,在两面墙要硬碰硬之前,夹缝里的小草还能有容身之处?”
“墙头草,才是死的最快的啊!”
微微歪头,她端详着猪刚鬣的僵硬表情,话语中透着真心实意的不解:“你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应当记得,为防有其他妖邪伺机作祟,在正式开战前,无论是天兵天将,还是被讨伐的妖孽,都会有志一同地先清理了周边的小妖。”
“同样的,你既不接受陛下、娘娘的招揽,又和妖庭旧臣们藕断丝连……你不受忌惮打压,谁会受忌惮打压?”
“枉你总是自诩洞察人心,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被清珏说自己是墙头草的话搅得又羞又臊,再听玉帝、王母会忌惮自己,猪刚鬣登时悚然一惊。
此时,他已顾不上自己和清珏的私人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