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笑吟吟送走了最后一批来贺宾客,一转身,就见一个青衫女子仍端坐席上。
只是那双适才还醉意朦胧的眸子里,此时却是无比清澈,不含半分醉意。
见状,她也散去一身酒气,迈着疏阔洒脱的步子,悠然行到了青衫女子旁座:“菁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莫不是今晚又要赖在姐姐我床上,缠着我给你讲故事?”
“几千年不见我倒是积攒了些新故事,不过你堂堂一个仙门老祖,可不该还像小时候一样,就知道和姐姐撒娇耍懒了。”
拎起壶仙酿给菁倒上,她失笑摇头:“人家家里开宴,老人家们素来是开宴不久就先行退场,好叫底下小孩子们不必顾及长辈,能耍弄得痛快。”
“偏偏你这个开山老祖,今日坐在这里是动也不动,倒叫底下小孩子们以为我有什么大来头,不敢与我亲近了。”
“瞧他们一个个乖乖巧巧的样子,谁能相信他们是座下弟子万千的掌门、长老?”
菁闻言却很不服气,一改方才人多时不苟言笑的模样,更不一本正经端坐着了,扭过身子撅起嘴嗔道:“他们一群小娃娃,有什么好亲近的?!”
“你光知咱们几千年都未见了,怎么不想想我这几千年盼你下凡,是如何盼星星盼月亮的?”
“你倒好,不想着要先与我这个同母同父的亲妹妹亲热亲热,反而净想着逗小孩儿了!”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见妹妹气得急了,芜连忙拿起酒杯,伸出指头戳了戳菁肩头,把酒杯递了过去,故作讨好地笑嘻嘻道,“我这不是想着咱们两个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嘛!”
“呐,你莫气了,姐姐给你赔罪。”
“哼,”菁抖了下肩,噘着嘴气鼓鼓接过酒杯,“就知道敷衍我!”
尽管嘴上不甘不愿,但她喝酒倒是喝得快,一口就把芜递的酒闷了下去。
温酒入喉,菁脸色稍霁。
瞟了两眼自斟自饮怡然自得的亲姐姐,沉吟片刻后,先施了个隔音法术,才凑过去难掩关切地低声问:“你同我实话实说,你怎么忽然下凡来了?莫不是在娘娘宫里惹了乱子,被赶下来了?”
芜原本见自家妹子神神秘秘地凑近过来,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谁想竟是怀疑自己闯了祸。
失笑一声,她无奈反问:“怀疑我闯了祸,你竟还敢留我在你门中当长老?就不怕被我带累了去?”
“你是我亲姐姐!”菁瞪大了眼,“咚”得一声放下酒杯,“我要是连庇护你都不敢,还开什么门派?修什么仙?”
“索性遣散弟子,回老家继续种大头菜好了!”
“好好好,你莫急,”芜被妹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无奈放下酒杯,安抚道,“你就放心吧,我好好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那你怎么忽然下凡来了?”菁却不信,“我开山立派后,你自己数数,我上娲皇宫劝了你多少次,叫你下凡来同我一并逍遥?”
“可任凭我怎么劝,你竟都不肯……”
抿抿唇,她倏然抬眸,定定注视着芜:“你说,你是不是被其他人排挤了?是不是嫦娥干的?”
“我看她办的那劳什子天庭公务员考试大典,玄、火她们都在列,就你不见踪影……”
越说,她心情就越是激动,不仅声音尖锐起来,就连眼圈也红了:“你不要怕,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你要是受了委屈,只管和我说,我带你去广寒宫讨公道!”
“得得得!”本来芜还颇有闲情地想听听看自家这从小就爱听故事的妹妹能掰扯出多少猜想来,可耳听着妹妹越说越离谱,甚至都恨不得要祭起法宝去找娥姐麻烦了,当即把这话头给截住,“别胡思乱想,没有这回事!”
眼见妹妹不服气,满脸写着“你就息事宁人吧,我才不会被你忽悠过去”,她头疼得扶额:“说起来,是我要感谢娥姐才是。”
说罢,在菁狐疑的目光中,她把自嫦娥上娲皇宫之后的种种事一一道来。
而后,一摆手:“所以啊,你说我是不是得感谢娥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