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完螭润,见她怔住不再瞎说,玄悦又忙不迭地替她向玉帝请罪:“父皇明鉴,六妹想来只是设计考场时琢磨了太多凡间昏君的行径,才一时头脑发昏,妄自揣摩您的心意。”
她一脸端肃又焦急地看着玉帝,振振有词:“您坐拥三界,哪里可能像凡间那些眼里只有几亩地的昏君一样,成日净琢磨些不上台面的小事呢!”
真·成日净琢磨些不上台面的小事·玉帝:“……啊这。”
对上女儿那双盛满了崇敬孺慕的,乃至因觉得他被自己女儿误解了,故而真心实意地涌上了一层心疼之色的明澈双眸,玉帝本早打好腹稿要教导女儿们懂得警惕嫦娥的一席话,忽而就说不出口了。
这还怎么说啊,他要是再往下说,那不就正应了玄悦口中那昏君的行径嘛!
心中如鲠在喉,他脸色几不可见地一僵,尔后若无其事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可不是嘛,还得是你啊小四,懂得朕的心意。”
面上干笑着,玉帝心里却是不由苦笑——唉,玄悦这孩子乖巧是乖巧,但就是太实诚了啊……
不过……这样也好。
对上玄悦那赤诚的面庞,他眉头又舒展几分——女儿这么信赖孺慕自己,总比私下里有小心思的好。
余光里见六女儿螭润似乎有些低落地垂下了头,玉帝泰然自若收起笑声,板起脸义正言辞地对她说:“小六,这你就得和你四姐学学了,怎能如此揣测朕呢?”
“唉,”深深叹了口气,在螭润紧张抬眸后,他痛心疾首地一拍扶手,“实在是叫朕伤心啊!”
说着,为了立住自己正直高大的人设,他还皱起眉头,似乎颇为伤心地扶住额头,恹恹歪坐在榻上。
里子已经丢了,总得把面子保住。
新神们还不知何时能取代老臣们如今在天庭的地位,他们的敬仰尚能徐徐图之。倒是现在已经能做事的女儿们,正是用她们的时候,没的为了些许小事,就让她们的信赖破灭了。
他这一番唱念做打之后,泽德五公主那是对此深信不疑。
当即匆匆走上前,按着特意与鹊学来的按摩之法,时缓时重地给她“着实是委屈了”的父皇揉起了额头:“父皇息怒,您胸怀三界,我们姐妹都是知道的。六妹就是一时忙乱了,定然不是故意的。”
手在玉帝额头穴位上揉着,她又一脸关切,语气无比情真意切地道:“儿臣曾听善医的人族女仙鹊言,虽则咱们神仙不至于像凡人一样动了肝火就易生病,但到底是有害于身体的。”
“您统领三界,身负苍生的福祉,可万万不能轻忽了自己的安康啊。”
享受着五女儿的吹捧和殷勤,人设再次立稳了的玉帝淡淡一笑,心中熨帖又得意:“安心,朕省的。”
另一边,被玉帝当机立断调转枪头做了筏子针对的螭润,则是僵立在地,一时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不多时,那双澄澈杏眼里就蓄起了盈盈水色。
只是她不觉得是自己猜错了父皇所思所想,故而也倔强地不肯认错,更微微仰起头强撑着双眼,不叫眼泪流出来。
一直未曾出声的王母瞧着六女儿委屈又倔强的模样,不由心疼,柔声道:“小六,别伤心了。”
“你也是想为你父皇分忧,母后懂得。放心吧,你父皇不会怪罪你的。”
心知这次六女儿是为自己顶了锅,玉帝闻言微微一顿,掩起心虚与内疚,也对螭润摆摆手:“你这孩子,行了,别哭啦。”
“你母后说得对,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略有些不自然地移了移眼神,他义正言辞道,“虽然朕当然不会为这么点小事就猜忌嫦娥的意思,但你说的话倒是提醒朕了——”
“就算她未曾有抢功之心,但身为天庭神仙,她如此和新神们说,倒显得你们和她在天庭里有些格格不入了一般。”
目光环视三个女儿,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吩咐:“你们姐妹七个稍后不是要给新神们上那什么思想品德课嘛?到时候,你们注意着点儿,到底得让这些初入天庭的新神们知道,朕身为天庭之主,那是时刻关怀着他们的。”
“嫦娥和你们为他们谋来的福利,那也都是得了朕的恩准的。”
闻言,三位公主敛眉垂眸,齐齐应道:“儿臣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