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臣是大燕臣,领的也是大燕朝廷的俸禄,若说是殿下的臣僚,那岂不是成了您的入幕之宾?”戚照砚说着轻轻弯了弯唇。
荀远微被他这句噎了一下。
戚照砚却哀叹了下,“不过殿下今日都如此张扬地将臣带入自己府中了,再怎么解释,大抵也无法扭转旁人的看法了,殿下大权在握,想养多少面首倒也无妨,只是臣……”
他话停在此处,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荀远微从未想到人前清冷的戚照砚还有现在这一面,但偏偏他又是一副以退为进的模样,她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一句:“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养面首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
在她站起来的一瞬,她却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荀远微踅身回头,戚照砚忽然又松开了她的手腕,点了点自己胸前渗出的血迹,“扯到伤口了,殿下。”
荀远微指了指放在一边小案上的瓷瓶和纱布,“药在那里放着。”
戚照砚没有说什么,动作有些艰难地起身,胸前的那片血迹便洇出了更大的一团来,他从被子中探出自己受伤很重的那只手,中衣的袖子因着他的动作向下滑落,直接露出了胳膊上的伤痕。
荀远微到底没忍心让他自己换药。
“春和。”她朝外面扬声道。
春和在外面应声。
荀远微清了清嗓子,“那会儿请来的郎中走了没?”
春和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有些模糊,“郎中留了药方后便离开了,再不离开便要宵禁了。”
荀远微蹙了蹙眉,转过身来看着靠在榻上的戚照砚,再次坐回了榻边,探手将药瓶和纱布拿在手中,“躺下,你这样要我怎么给你上药?”
戚照砚露出一副微不可察的笑,顺着荀远微的话平躺了下来,许是又牵动了伤口,他倒吸了口冷气。
荀远微想起他方才的言语,免不了多说两句,“三年前你在大理寺受的伤可比这重多了,也没见你这副样子。”
戚照砚嗓音温醇,在此寂夜,又有些勾人:“殿下也说了,那是三年前,是在大理寺,如今是在长公主府,今非昔比了啊。”
荀远微才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被子的一角来,指尖触碰到他亵衣的一角,手腕一酸,手中捏着的药瓶差点跟着从掌心落出去。
“殿下?”
“无碍。”
荀远微深吸了一口气,将他亵衣的衣带扯开,他的上半身便袒露在她面前。
她的指尖快速地拂过戚照砚身上留下来的疤痕,新的与旧的交织在一起。
深深浅浅的疤痕,她自己身上也有,但自己是因为征战沙场难免会出现意外,可戚照砚身上的,三年前是因为自己难以洞悉的真相,三年后,是为了以身入局。
这其实也并非荀远微第一次看见他身上的伤痕,但心境却在悄然中发生了变化。
荀远微用拇指弹开瓷瓶上的木塞,将要洒落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记拆他伤口的纱布。
她本想将自己手中的药瓶放在一旁的小案上,戚照砚却已经先她一步,抬手将她手中的小瓷瓶接过去,捏在手中。
荀远微这才取过一边的剪刀,将他身上的纱布轻轻剪开,他又适时地将药瓶递到远微的手中。
这次换药,两个人都没做言语。
荀远微从前在军中也给自己帐下的将士包扎过伤口,故而动作也甚是熟稔,不消多久,便又在他的伤口上覆盖上纱布,重新打好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