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怪我我临时有事先回了京城,才处理完便知晓了春狩猎场这边出乱子的事情,是我来晚了,让嫂嫂受惊了。”荀远微被萧琬琰拉着手坐在软榻边,垂着眼如是说。
萧琬琰却不以为意:“你瞧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我若因为旁的无关紧要的人说的几句闲言碎语便和你生了嫌隙,怎么能对得住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当年在颍川外租家,还未曾嫁给你哥哥的时候,便打心眼里喜欢你,和你哥哥成婚后,更是将你当作亲妹妹一样看,你都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满朝我再不信任谁,还能不信任你?”
萧琬琰语气和缓,像是一眼便瞧出了荀远微心中想的是些什么。
从情感上,荀远微一定是相信萧琬琰的,但是回京这快小半年,她接触了许多从前没有接触过的事情,从前没有打过交道的人,才渐渐明白,政治远远没有她所以为的只是治国兴邦那么简单,京中那些世家大族心中想的东西也比边关的将领多得多,故而她才有一瞬间的疑虑她和萧琬琰经历了这件事到底还能不能回到从前的关系。
萧琬琰这番话说得她既是动容,心中又无形地压了几分担子。
她纠结了下,才轻声道:“可是嫂嫂,我作为长公主摄政,本来就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情,也确实不太合乎情理。”
她这话也隐隐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萧琬琰轻轻捏着她的指尖,说:“没有先例并不代表这件事不对,就像在你之前,也没有长公主以将军的身份身份在外领兵、作战、戍守,你一样完成的很好,不是么?”
“更何况,去年你哥哥刚走的时候,祯儿年幼,我又不太干涉前朝之事,满朝世家都如豺狼虎豹一样盯着我和祯儿这对孤儿寡母,恨不能从我们身上生生地咬下一块肉来,若非是你昼夜疾驰赶回京城,如今的江山还姓不姓荀,也犹未可知,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也不用担心我,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哥哥和我,是不是?”萧琬琰语气柔和,说着轻轻拍了拍荀远微的手背。
荀远微一时眼眶有些湿润,心中又涌上一丝浓烈的愧疚感。
萧琬琰从一开始都没有怀疑过她,她却先有了这样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猜测。
萧琬琰索性不和她提这件事,只借着机会回忆起他们幼时还在颍川时发生的趣事。
过了会儿,萧琬琰才肯放荀远微离开。
荀远微从萧琬琰跟前回自己的寝帐时,步子很快,她也很担心戚照砚的伤势。
她没进去的时候,看见春和在帐外守着,便问道:“他怎么样?”
春和回答:“太医那会儿给戚中丞处理了伤口,所幸是在胸口偏肩头的位置,错开了心脉,要不然那一剑下去,他性命难保,上过药后人似乎已经睡下了。”
荀远微伸出手指挑开寝帐的帘子。
虽然春和说已无大碍,但她还是觉得总要亲自看一眼才肯放心。
又想着戚照砚已经睡下了,她便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
戚照砚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荀远微俯身,想伸出指尖替他抚平眉心,还没碰到时,却被戚照砚突然伸手抓住了指尖。
而后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戚照砚睁开了眼睛,眸色清明,根本不像是梦中惊醒或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不是睡着了么?”荀远微问出了声。
戚照砚却看着她,说:“臣骗他们的,殿下没有回来,臣睡不着。”
荀远微遂坐在他的床边上,而后动了动自己的指尖,想将自己的指尖从戚照砚手中抽出,却在第一时并没有抽动,她不由得将目光挪到手上去。
戚照砚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她的手。
荀远微明明很担心他,却现下都闲暇了下来的时候,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她才开口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还疼不疼?”
戚照砚弯了弯眼睛:“不疼的,有殿下在身边,一点也不疼。”
他这么说着,荀远微却是不信的,“你真是把我当瞎子,我那会儿看见你的时候,你胸口那么大一团血迹,几乎是在你胸口捅了一个血窟窿,怎么可能不疼?”
戚照砚却轻轻别过眼去:“是臣不好,早知如此,臣应该穿一件深色的衣裳的,这样殿下见了臣,臣还可以骗殿下说这是不小心洒在上面的酒水。”
此话一出,荀远微心中更是难受:“你怎么这么傻啊戚照砚,春和同我讲了那会儿发生的事情,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