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着膝盖站起来的时候,竟然从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来,暗红色的血液沿着他的下颔淌下来,一路没进他的衣领。
他却像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仍然坚持起身,朝着荀远微摇了摇头,用唇语说着些什么。
“戚照砚!”荀远微站起身,喊出这句。
但在这一瞬,戚照砚却昏倒在地。
在下台阶的时候,她转头狠狠地剜了杨绩一眼。
杨绩不敢作声。
荀远微的手背覆上他的额头,却感受到一阵灼烫。
她刚回京的时候,大多时候是歇在长公主府的,只有分外忙碌的时候才留在宫中,这段时间许多事情压上来,也一直留宿宫中,但现下这个时间,内宫已经落锁,她也只好将戚照砚带回长公主府了。
荀远微让人找了城中的郎中给戚照砚看过身上的伤,又唤了自己府上洒扫的长随给他唤了干净的亵衣,她才要转身,却听见戚照砚唤了声:“殿下。”
她转身,却看见戚照砚已经撑着床榻起了身,因为挪动,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上又渗出了血迹,她忙坐到床沿,颦眉:“你身上伤还没有好,不要乱动。”
烛影昏黄,戚照砚额前的碎发垂落,他也没有整理,只是顺着荀远微的话躺下。
荀远微看见他胸前渗出的血迹,才要转身,却被戚照砚扯动了臂弯上挂着的披帛。
说是扯动,其实是他轻轻牵动披帛,以引起荀远微的注意。
他喉结滑动,轻声说:“别走。”
荀远微一时失笑:“我不走,我叫郎中过来给你看看伤。”她说着用指尖在空中轻轻点了点戚照砚胸口渗出一点红色的地方。
袖子牵着风,带动了一旁烛台上的蜡烛,烛影摇动,两人的身影映在屏风上,边界也被模糊,看着只像是于榻上相拥。
戚照砚却有些执拗地摇头,“无妨,小事。”
荀远微蹙眉道:“哪里是小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戚照砚垂下眼,抿唇道:“臣怕殿下生气。”
荀远微看见他牵着自己的披帛,腕骨上还蜿蜒着一道血痕,便道:“你瞒着我,我才会生气。”
戚照砚没有应这句,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荀远微的语气和缓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戚照砚的目光偏移到自己握着荀远微披帛的手上,“殿下不要怪臣。”
荀远微耐心道:“我不怪你。”
戚照砚这才抬眸看向远微,“臣其实欺瞒了殿下。”
他观察着荀远微的神色,在她将要开口的前一刻,抢了她的话:“臣在大理寺晕倒,实为假装,臣还有旁的事情,要和殿下说。”
也是因为他的一点私心。
荀远微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到底是没有硬下心肠来苛责,“我不走,我都听着。”
戚照砚这才道:“其实这几日所有的事情,都在臣的算计之中。”
他说着将荀远微的披帛攥得更紧。
“从殿下让臣主持此次贡举被中书令反对的时候,臣便知道这件事绝不会这么顺利地推过去,所以从一开始臣多次出入廷英殿请殿下勘正贡举题目起,就在臣的计划之内,但臣当时并不知晓,崔延祚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手脚,直到贡举开始的前三日,巡视考场的时候,崔延祚让那个小吏将那个坡脚的桌子换了后,臣大致可以确定他要在此事上做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