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荀远微心中更是难受:“你怎么这么傻啊戚照砚,春和同我讲了那会儿发生的事情,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打算怎么办?”
戚照砚对上她的目光,语气中尽是小心翼翼:“那臣,会骗自己,从没希望过殿下来……”
荀远微鼻尖一酸,一滴泪就这么滑落了下来。
这是她头一次在戚照砚面前落泪。
戚照砚慌忙地抬手,语气匆匆:“殿下,别哭啊。”
第60章帐中温若是为殿下受伤,臣是甘之如饴……
戚照砚也从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是想让荀远微心疼自己一番,却惹她落了泪。
他见过披甲带剑站在城头,眺望漠北的荀远微,见过在廷英殿和庙堂上和一众世家老臣争锋的荀远微,见过在章绶家中那个明媚乐观的荀远微,也见过两人被同时困于风雪重的石洞之中时,那个心系百姓苍生、万民社稷的荀远微,唯独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坐在他的床沿前,静静落泪的荀远微。
而且只是因为他的伤势,只是因为担心他。
戚照砚觉得,比起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恨情仇、山盟海誓,荀远微这样的人肯在自己面前这样毫无保留的落泪,要更为亲密。
他心中不免有些猜测,难道荀远微对他,也是自己对她同样的感情么?
戚照砚匆忙抬起手的时候,只是堪堪触碰到荀远微的面颊。
有些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拇指慢慢滑落入的他的虎口,又消失于他的掌心,灼烫着他的每一寸的皮肤。
但他的动作并不灵活,反倒有些笨拙,擦拭了两下,却让荀远微面上布满了泪痕。
荀远微在泪眼朦胧间看到了戚照砚胸前洇染出的血迹,一时心中又难受又生气,遂抬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面颊上拍落。
戚照砚却没有留意到他身上的伤势,只是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语气重也带上了些许落寞:“抱歉,殿下,臣失礼了,时臣的错,臣只希望殿下不要因为臣方才的举动,生气伤身。”
荀远微闻言,瞬间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确实错了,戚照砚啊,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的自己的身体,我也的确是生气,但我生气的是,你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来关心我伤心还是不伤心?”
戚照砚有一瞬的错愕,但他又垂下眼去,轻声道:“因为对臣而言,殿下的事情更为重要,殿下若是因为臣而落泪,臣便会一直活在罪谴之中……”
荀远微听着他气息微弱,遂直接伸出手指,轻轻抵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才道:“你不要讲话了,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不要再受伤了。”
戚照砚看着她,似乎是思索了一番,“臣本不该违逆殿下的旨意的,可这次臣还是想说,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如今臣父母俱亡,若是为殿下受伤,臣是甘之如饴的,假使,殿下肯对臣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或者怜惜。”
他受了伤,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说两句便要停下来喘息一声,却还是以近乎于祈求的语气和荀远微说完了方才那句话。
荀远微一时却沉默了。
在这一刻,她心中忽然生出来些逃避的念头。
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戚照砚这句话。
她想起萧琬琰曾经劝她的话,她也深知两人之间是君臣,可她又想起来上巳节那天,戚照砚拉着她的手问她如果自己对他真得只是君臣之情谊的话,那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
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前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她看不清自己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
所以戚照砚这个类似于询问她的心意,让她坦白的问题,她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于是荀远微只是静静地移开自己的目光,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才和戚照砚道:“你的伤口方才应当是不慎牵动了,我去让人找太医为你重新处理伤口。”
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戚照砚却忽然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支撑着床榻便想要挣扎着起身:“殿下,可不可以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