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尚宫说着长叹了声,复道:“娘娘昨日将陛下接到蓬莱殿后便不让人近身伺候了,就连奴婢也被拦着不让进去,只允许平日专门照看陛下的江太医隔着帘子诊断。”
荀远微知道萧琬琰平日里并不是杞人忧天的人,如今这样做,想必荀祯的情况真得万分紧急,但越是这样,她越不能作壁上观。
于是她一边朝蓬莱殿里走一边和元尚宫吩咐:“我进去看嫂嫂一眼,哪怕是隔着帘子。”
元尚宫是当年便跟着萧琬琰嫁到荀家的,荀远微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知晓荀远微的性子以及她和自家娘娘之间的情分,故而并未多家阻拦。
萧琬琰甫一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便冷声道:“我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么?都出去!”
荀远微在屏风外面顿住了脚步,轻声道:“嫂嫂,是我。”
萧琬琰明显一怔,而后才换了语气:“远微,你还有国事在身,应该多多注意,不要多留了,小心也将病气过给你。”
荀远微声音哽咽:“嫂嫂,可你不能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啊。”
一道屏风之隔。
萧琬琰取下荀祯额头上的布巾,在手边的铜盆里淘洗了两下,又为荀祯换上了一条新的后才和荀远微说:“你知道的,祯儿是我当年拼了命生下来的,我和你哥哥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你哥哥已经走了,祯儿再交给谁我都是不放心的。”
荀远微在这一瞬泪目。
虽然她未曾婚嫁,没有子嗣,但她清楚地记得当年自己的父母去世的时候,去岁她回京没能见到兄长的最后一面时的悲痛。
萧琬琰转头,她隔着屏风只能看见荀远微有些模糊的身影:“有我照顾祯儿便够了,我听元蔷说了如今长安城中的事情,我也知晓因为这件事你也很是焦头烂额,别在这待了,听话。”
“那让我看嫂嫂一眼,可以么?”荀远微以请求的语气如是道。
里面传来萧琬琰一声很长的叹息声。
元尚宫会意,便给荀远微递过来一条用来遮面的面纱。
荀远微系好面纱,方绕过屏风。
萧琬琰的面容有些憔悴,不知是自己身体不好了,还是因为彻夜照顾荀祯的缘故。
荀远微本想再向前一步,却被萧琬琰伸手挡住了。
“见了见了,不要再靠近了。”
荀远微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暂且放下,然后她朝萧琬琰行了个叉手礼,两行清泪便顺着她的眼角滑下:“嫂嫂多多保重。”
萧琬琰别过头去,点了点头。
荀远微离开蓬莱殿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被元尚宫推着出去了。
长安城外的病情倒是因为荀远微迅速且冷静的判断和处理很快稳定了下去。
旨意刚下的时候,要求各家各户将患了病的,有类似的、相关的病情的人尽数聚集在城门附近的位置,同时封禁长安城十二门,严禁任何人再出入,又派了禁军轮班守着聚集隔离起来的病患区,又宫中派出的太医和长安城中其他的郎中煎药治疗,这些人每日所需要的食物皆从太府寺出。
这场瘟疫在朝中搅扰的人心惶惶,到了年底,各家本该举行的宴会也都没有人举行了,各个官署每日早晚两次点着艾草,所有人都是按部就班的做完自己的事情,非必要的也不会报到廷英殿。
荀远微也难得抽出一些时间亲自到隔离病患的地方。
虽然此前沈知渺已经以她的待诏的身份去了那边照应,但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她没想到戚照砚竟然也在。
对于她的惊讶,戚照砚倒是显得从容:“御史台近来也没有旁的事情,臣闲着也是闲着,便想着能多替殿下做点事情也是好的。”
他话音刚落,荀远微的耳边便传来戚令和的声音:“殿下不要理哥哥,他是别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