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人公务繁忙,寒暄就到此为止吧。”卫全从侍女手中接过青瓷杯,平静说道,“陛下命我彻查骑射宴刺客与熊袭之事,故而下官今日是来向您这位当事人了解情况的。”
“护卫发现大人的时候,大人已经陷入了昏迷,醒来后又以养伤之名先行回去了,所以下官始终没能找到机会问您当时的具体情况。”
颜景摩挲着瓷杯上的纹路,颔首道:“但说无妨。”
“那下官就直说了。”卫全轻轻吹了一口茶杯上飘渺的热烟,“颜大人是如何从刺客手中活下来的?”
指尖在花纹凹陷处微妙地顿住,颜景淡然道:“太子殿下应当与您说过,是江湖刺客‘黎明’在围场中执行任务恰巧经过,本官在情急之下与之交易,幸免于难罢了。”
“哦?”翻动手薄,锁定某一页满满当当,卫全低垂敛目:
“昨日仵作已经验完了刺客尸体的伤口,一人受月牙形撕裂伤,在骨面留下的刮痕呈平行细线,一人受贯穿伤,创面呈菱形,有明显的十字形皮瓣。单从这两点,便可以看出他们死于精钢长枪。”
“但是现场并没有找到枪杆,”卫全从书页中抬眸看向颜景,“江湖传言黎明是用剑高手,怎的会随身带枪不成?”
听到此处,温妕心中一沉,手掌虚虚握起,惊觉自己的掌心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温家的女儿自然知道,京城中擅使长枪的只有一户人家。
她在使出【流云追风枪】的那一刻就有知道黎明的身份会败露,索性有了颜景之后,她不再需要用江湖刺客的身份来谋求情报,所以不会有过多的在意。
但她没想到颜景明知道“黎明”就是“温妕”之后,竟然会直接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为什么不说谎来跟她撇清纠葛?
这是引火上身。
“是我带的。”颜景徐徐哉回答,并无被逼问的紧迫感,“耿游寻得一柄伸缩枪想要带进围场试试,结果却被黎明捷足先登了,现在都未曾还给我。”
滴水不漏。
卫全在心中下了这四个字的判断。
这些都是卫全事先就已经调查出来的事情,只是用来试探颜景的口风。
只要有稍许与事实不符的言语,他就能以此为话柄,但颜景却没有丝毫破绽,究竟是实话实说,还是早有准备?
“原是如此,那颜大人是否知道……”合上手薄,卫全不慌不忙地说道,“三年前的温家谋反案?”
“应当不可能不知吧,毕竟是颜大人亲手盖章的罪状书。”
光影惶惶,温妕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轻轻磨了磨后槽牙。
颜景盖的章?
【温健的案子没有经过我的手,是陛下直接审理的。】
颜景之前说谎了。
“那年温家女眷与家仆被判流放,途遇山贼,至今下落不明。”卫全注视着颜景的神情,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卫大人的意思是怀疑黎明就是温家失踪的女儿——温妕?”颜景稍稍侧目,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本官未曾想到这一层,中了毒箭之后便不省人事了。如此想来,能有那般枪法的却是只有温家。”
“是,基本十拿九稳。”
卫全看着颜景的样子眉间微皱,沉声道:“颜大人,【流云追风枪】的招式极为独特,只要看一眼就不会认错。而据俘虏的刺客所说,黎明使出枪法的时候,您是清醒的。”
“哦?”颜景似乎反而来了兴趣,斜靠在扶手上,弯眸勾唇,“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吧,本官从未见过黎明的枪法,更别提俘虏的刺客了。如若卫大人不信,可带本官与那人对峙。”
两人四目对视,似有电光闪过。
气氛瞬间陷入凝固,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