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人爷爷,就是帮他爹认了个爹。
他当即改口:“崔二哥,初次见面,失敬了。”
崔老二不知是因为称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态度淡淡的,并不搭理谢岩。
谢岩也不介意,起身让步,把两张椅子都让给他们,他再去教室搬一张椅子过来。
老先生走到书桌里面,坐到熟悉的位置上。
崔老二没动,垂眸一看,桌上文书多、策问多。
他又皱皱眉,跟他爹说:“此子太过功利。”
看书急躁,又专攻这类文章,还出书,于科举文章极有钻研,聪明是聪明,没用到正途上。
老先生从桌上捡几页稿纸,看看上面的笔记,让他儿子看看。
崔老二拿起来看。记录乱了些,笔迹却没乱。
都说见字如见人,字稳,心平。
他随手拨拨稿纸堆,字迹都大差不离。
他这才坐下,看看稿纸上的笔记。
谢岩的笔记没有什么章法,他会摘抄,会引用原句,与之辩论,也会引用一段,讲他在某某书看过什么样的论点,这两种各有什么优劣。
他是读书拿笔的人,喜欢与文字对话。思考的过程都有记录,看着乱,对他摘录的内容熟悉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崔老二本来说谢岩急躁功利的,一连十几张笔记看完,他抖抖眉毛。
“他学问很扎实,想得很深。”
因是写在稿纸上的东西,不是拿出去考试的文章,谢岩写得很随意,他一片赤诚之心都在纸上,没有伪装,也没掩藏。
崔老二直说:“这种人当不了官。”
崔老爷子不语,往外看看,见谢岩搬了凳子回来,叫他过来坐。
“我这没出息的儿子,好多年没下场考试了,难得回家一趟,我带他来请教请教你。”
入夜冷,谢岩又把门关了。
他坐崔家父子俩对面,没计较请教的问题。
很多人考到年老,还是个秀才。
可能崔老二也是这样的人。
他没多问,只是说:“有什么难题吗?我看看。”
崔老二随口就是问题,点的都是刚才笔记上见到的东西。
谢岩愣了愣,视线看去,与之对答。
崔老二提问的角度很刁钻,乍一看是在刁难、挑刺,在谢岩听来,却万分惊喜。
他请教先生,先生不会这样与他辩论。他跟同窗聊文章、说想法,同窗之间或有来回,但很少说到他心坎上,总让他心痒痒的,不够畅快。
今夜中秋,他们在屋里秉烛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