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昏黄的小巷,在那个丝带飘飞的片场,他早就应该死去了。
为什么还没有死呢,为什么现在还在活着呢?
乔淮生拿起牙刷折断后的木刺,静静地在镜子里望着自己的脖颈。
那一瞬间,他只有想起顾舟。
想起他们在血腥里接吻,想起顾舟坐着灵堂对他说:“乔淮生,我没有家人了。”
“没关系,来找你的时候,我也没有了。”
“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手指沿着脖颈往下摸,才从层层的束缚衣里摸出一个红绳,和下面挂着的,小小的戒指吊坠。
乔淮生说要自己把这枚戒指重新刻一遍,到底还是没能来得及。
不过还好……还好,他们还没有分手。
乔淮生还没有说分手。
只凭着这一个念头,乔淮生硬生生在里面挺了下来,很多时候他都以为是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比如躺在电击椅上的时候,居然听到隔壁传来的咚咚声。
三长一短,好似幻听。
乔淮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活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
只是出来的那一天,觉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像是站不稳似的让人晕厥,随后才听到顾舟的消息——
“顾舟?现在应该姓秦了吧,你没听说吗?他现在是秦家新找回来的大少爷,可风光了!”
以及第二句:
“学、学长,组委会说……您的那部片子涉及版权违规,取消了您的评奖资格,我们的电影……好像被卖了。”
乔淮生很轻地扯了扯嘴角。
手中的戒指打了个转,他没想到,和顾舟的第一次重逢,居然会是在媒体上。
顾舟穿着剪裁昂贵的西装,彬彬有礼地站在秦之昭的身边,陌生又得体,微笑着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秦舟。”
乔淮生在那个巷口堵住了他。
顾舟从一辆黑色卡宴上下来,似乎是想最后一次回去收拾东西,见到乔淮生,微微皱了下眉。
“顾舟,”乔淮生靠在墙边,夕阳的红披在他的身上,“或者我应该叫你……秦舟。”
顾舟静静地望着他,从他偏长的头发到略显苍白的脸庞,沉静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哀痛,手指颤了颤,他很想现在抱住乔淮生,却也只能说:“最近还好吗?”
“这算什么?”乔淮生嗤笑了一声,“礼节性的寒暄吗?”
“我跟你们姓秦的可没什么好寒暄的。”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有的只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