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府”三个字,在她口中犹如金光宝地一样让人景仰敬畏。
一旁的丫鬟春岚却忍不住翻起白眼,满脸不屑。
程瑾知则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温声道:“姨娘也相貌不俗,听闻为人也贤惠,父亲在京城,有劳姨娘照料。”
夕露拿胳膊肘撞春岚,春岚扭开脸不服气,这边姜姨娘全不知她们的动静,只恭敬地朝程瑾知赔笑,“哪里哪里,是老爷不嫌弃,救了我,我理该尽心侍候,算是报答一二。”
程瑾知露出一阵轻笑,不再说话了,示意夕露替自己摘下花冠,脸上带了些许疲态。
姜姨娘并非愚笨的人,知道她从洛阳过来走了五天,自然疲惫,又是府上嫡女,马上将要嫁入侯爵府,人家没必要和自己多说。
到底是高门贵女,一言一行都十分体面。
她于是赶紧吩咐丫鬟仆人去打水,又说去安置晚饭,识趣地就此离开。
天见黑时,程瑾知换下了嫁衣,用过了晚饭,着一身红裙去给父亲请安。
父亲在京城任职,回洛阳去操持她的出阁礼后,又与她同来京城,在此地休息一夜,等待明日益阳侯府来迎亲,到那时她才算真正出嫁。
五天来仓促赶路,她和父亲都没说话的机会,今日是她留在家中最后一夜,理该去请安。
父亲也用了饭,见她过来,叫姜姨娘退下,温和地让她在方几对面坐下,看着她道:“今夜过后,明日就是真正的婚期了,该懂的礼仪你母亲在洛阳想必也和你交待了,你自小懂事,我这做父亲的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程瑾知点头称“是”。
随后程惟简便郑重道:“我只有一样要交待,你这桩婚事,全由你姑母一力促成,没有她,便没有你今日,她性子也许强硬,但她是你的恩人、婆婆、也是你在侯府安身立命之本,你对她万万要敬重顺从。”
程瑾知呼吸紧了紧,却只是微垂着头,以一个乖顺女儿的姿态轻声道:“父亲教诲得是,母亲也曾交待过,女儿记在心中。”
程惟简安心地点头:“你母亲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说完,深深看着她,许是女儿将要出嫁,一时生起悲痛,抬手轻抚她的头发,红了眼眶道:“也就小时候陪了你几年,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要出嫁了。我记得你喜欢吃京城的四喜糕,以后倒是可以吃个够。”
对于克己复礼的父亲来说,这是她长大后,父亲很少会流露出的温情。
程瑾知不由抬头望向父亲,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四喜糕是她十岁时父亲从京城带回去的,她的确爱吃,可现在她都十八岁了,早就不爱吃那么甜的糕点了。
但父亲一无所知。
这一刻她疲惫,苦闷,失意,关于这点小事,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终究……她也要离开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