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笙笙看向他,神色中有些责备:“怎么总是不知深浅呢?他在这盛京纵横多少年了,你才多少年岁,他能全然相信你吗?”
阿染却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正是如此,他觉得我年轻好拿捏,才多信我几分也说不定。”
他眼神中添了些狠厉,道:“平时抄我们的东西也就罢了,自己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沉积,如今选皇商,便想着一步登天,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笙笙却对阿染有些无语:“平时不声不响,谁惹毛了你便要同谁拼命!”
她又叹道:“经商之道,本就不是所有人都肯踏踏实实从头做起的,先取巧打出名气,再谋经营打算,也算是个法子。只是他非要借力借到我们头上,我们也便不能任人欺负。回头合计合计,该通过你,给他一套什么样天衣无缝的图纸。”
她思忖片刻,忽然道:“祁染,你也小心些!这样的人怕是黑白道上都有些门路。他可能会信你,但也不会全然都押宝在你身上。”
阿染忽然怔愣了一下,表情莫名有些乖顺:“忽然叫人大名,吓我一跳。”
李笙笙看向他:“便是提醒你记得自己的身份!”
……
“沈工师,你来来回回挑颗合适镶嵌在这冠上的红宝石,已在那盒子中挑了小半个时辰了。”贺知煜坐在沈工师身旁,一只手支着下巴,感到有些无聊,忍不住道:“还未见到合适的吗?”
为着复选样稿及后续制作之事,李笙笙把所有高级别的匠人集中在一处小楼,让匠人们得以专注于此,亦不易泄露出去。
她担心有人对着沈工师及其他要紧的匠人动了歪心思,干脆派了贺知煜带着些护院成日在这里保护。
贺知煜领命行事,日日待在这里盯着匠人们设计复杂图样以及制些李记客人定制最要紧复杂的头面首饰,一颗颗把珠子宝石做镶嵌,或是把玉石翡翠做雕刻,他感觉自己不日将能出师,为他越来越广博的爱好中再添一笔华彩。
他亦是想要多学一些,该是能同李笙笙多聊上几句。上次同她聊了军中之事,她兴致勃勃,下次若是这工匠之事,他该也能说上一番。
说得越多,便了解得越多,便同那熏香的底方一般,他能渐渐把人看得清楚。
他觉得自己擅长日积月累。
“贺护院,若要精工细制,保证李记的品质,就必得选出最为合适的。大小、颜色、与这原冠的匹配度,甚至于不同光线下的色彩,都要考虑到。”
沈工师仍是没有停下手上的挑选,一边继续用带了丝帛手套的手拿起专门用来夹起宝石的镊子夹起新的宝石比对,一边对他解释道。
贺知煜百无聊赖,又盯着他放在一旁盒子里的墨蓝色绣兰草钱袋看了一会儿,有些纳闷沈工师对自己要求如此之高,为何用的钱袋却是绣工平平,似乎不合他严谨的性子。
但他顾着礼节,也没有出口询问。
谁知沈工师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平日几无主动话语、一直安静专注的他却粲然一笑:“心上人所赠。”
贺知煜:“……”谁问你了?
贺知煜微笑:“我夫人也常常为我做些东西,我这衣上的熏香便是她特意为我做的。”
沈工师侧过脸,奇道:“你成家了?”
贺知煜点点头:“是,同夫人感情很好。”他仍嫌力度不够,又添一句:“多年来都是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沈工师又转过脸去,继续了手中的活计:“那也是辛苦你了,日日在这里耗着,也吃不上家里的菜饭。”
他顿了顿,柔和一笑:“今日她传信来说为我做了午饭,一会儿要亲自送来。”
贺知煜:“……”
“不错的。”他勾了勾唇角:“我夫人亦是常为我煲汤……”
便在此时,木门“吱呀”一声响了。
贺知煜朝门口望去,那站在门口一身淡蓝绣点点雪白梨花长裙,手中拎着个硕大三层食盒的,却是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