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纪兰芷还太小了,她根本不能明白,为什么难过会哭,开心也会哭。
……
这一晚,纪兰芷想到了从前的事,她从梦中惊醒,小腹隐隐作痛。
怀了身孕的纪兰芷身子很沉,夜里不好入眠,但她没有抱怨,她轻声喊来在屏风外的梨花榻子上闭目养神的王婆子,让她来看看是否身体出了状况。
幸好纪兰芷只是受到惊吓魇着了,喝了补气安神的甜汤后,她再次入梦。
隆冬时节,屋外飘扬鹅毛大雪,门窗上都积累着厚厚雪絮,像是一蓬蓬芦花。
纪兰芷明明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垛子里,但她却依旧觉得手脚冰冷。她开始思念盛氏,她想回家了。
纪兰芷不想让盛氏蒙羞,她也不要再过苦日子。她得回到侯府,得嫁个能够封妻荫子的好夫婿,让纪侯爷忌惮,教盛氏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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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蔺近日已查出那些与海寇勾结的叛党来历。
先帝封邦建国给诸皇子后,吴王奉命赴藩,拱卫北域边城。表面上看,吴王从不归京,一心守卫疆土,恪守己责。可实际上,他早早把控西北战线,拉拢戎狄外邦,结为北下南侵中原腹地的联盟,拥兵近十万。
吴王早有谋逆之意,他韬光养晦多年,终是按捺不住反心。
恰逢荒时暴月,地方官吏为了政绩好看,私下横征暴敛,填补赋税亏空。百姓没粮没田,逢上饥荒,只能沦为流离失所的流民,日子苦不堪言。
远离京城的州府,皇帝鞭长莫及,不能及时赈灾派粮、抚恤百姓。
皇帝丧失了民心,正是吴王起事的好时机。
吴王故意收买地方官吏,挑唆中州的流民与匪寇生事,待朝廷将兵力派往南边,疏忽边防。吴王便可通敌北戎,趁藩镇不备,率军一路南下,破关入境。
到时候,皇帝再派军队援北已是强弩之末,吴王早已侵占边城州府,独占西北战线粮仓。届时,只待吴王兵精粮足,便可直上京城,为窃夺疆土之事,行谋权篡位之实。
谢蔺是民间出生的士子,了解民生农务,幸而他敏锐,觉察到灾情的诡谲之处。
谢蔺潜伏于匪寨长达一年,查出这帮海寇流匪所用的粮草辎重,乃是军库所出,并非民间募集征收。沿着这些蛛丝马迹,谢蔺终是顺藤摸瓜,勘破吴王篡党的阴谋。
此事涉及宗家国事,朝廷领受谢蔺功绩,命谢蔺原地待命,不可暴露身份,打草惊蛇。
若朝廷此战能够一举诛灭乱臣,谢蔺作为首要功臣,来日自有封赏。
谢蔺几次九死一生,终于不负众望,完成皇命。
谢蔺卸下重任,又陈述己见,上书一封,书牍直抵中枢。他在书简中言明,国家既要谨防内乱,也需安民抚边,时刻敲打地方官吏,谨防害民之事频发。百姓并非一心向恶,市井黎民许多没有读过书,只知门前养活家宅的几亩地,有吃便是丰年,挨饿便没有活路。他们落草为寇,亦或助纣为虐,无非只是想庇护妻儿父母,有一口饭吃。天家仁慈,教化百姓,乃君父职责,也是仁政治国之根本,更是千秋社稷的长久之计。他谏言至此,请君三思。
谢蔺的公差告一段落,眼下只需要隐姓埋名留守州府,静候天家的遣调,便能回京务公。
谢蔺擢升在即,从前他只求为民请命,尽到克己奉公的职责,并没有什么旁的念头。
可今日,他低头,摩挲一下腰间挂的平安符,想到家中住着怀有身孕的纪兰芷,不由凤眸柔软。
谢蔺的官阶品秩若是再高些,俸禄也会更添些,那么妻儿的日子,便能更好过一些。
小妻枝枝娇气,她定会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