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那些年哦,说起都伤心。就是土地承包到户这些年,开始是多收了些粮食,可是农民一家一户都要置办生产工具,整治土地,修粮仓,余粮卖来的钱都贴到农业生产上去了,也只有这两年才稍微缓过来点。”李天九说。
“这一缓过来,又开始修房造屋了,这笔钱又是不少。”山椿说。
“唉,刚缓过点劲来,这房子又确实该修了,好多人家的房子都烂得不能住人了。农民要那一天才能真正的不在劳累,又要到那一天才能真正的包包头有钱呢。”李天九叹了口气。
“李书记家应该没这些烦恼吧。”山椿问。
“有啊,一个人拿工资,婆娘在农村里也累。两个娃娃,大的个去当兵去了,今年应该要回来了。小的个女儿才三岁。家里的房子是爷爷当年修起的,比我岁数都大,又是土墙房,也烂得不成样了,你说恼火不。”李天九两手一摊。
“儿子当兵回来,干啥呢?”山椿问。
“能干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洞洞。回来当农民,修理地球。”李天九很无奈。
“也是,现在又不兴顶班了。”山椿说。
“顶班他也没得资格,离我退休还早,到时他早就超龄了。还是那些城市户口的好哦,当兵回来就可以分工作,关系好的还可以进乡政府当干部。”李天九说起自己儿子是农村户口,心里很是憋屈,而说起城市户口的儿子们眼睛里全是羡羡慕的光。
“这到是事实,农民要想跳出这农门是很不容易的,我们这些招聘干部,十多年了,还不是农村户口,还是农民一个。”山椿说。
“早那几年,那些当领导的就是看不起招聘干部,这下吧,你们这批人成了乡镇领导的主力军了,也没再签那什么聘用合同了,与其他干部待遇都一样了。不过都这样了,还是农村户口,还是吃不上国家粮,从这一点上看,想跳出农门何其艰难哟。”李天九分析道。
“唉,我是无望了,你还有希望。”山椿说。
“你怎么就无望了?我怎么就还有希望了?”李天九看着山椿。
“我吧,你是晓得的,十多年了,还没混上个一官半职,就没级别啊。听说现在农转非得讲级别,没级别的莫得搞。你是有级别的人,副书记,可以解决的哈。”山椿说。
“哦,这到是,但讲级别,你没得搞。排轮子我也没得搞,等以后哪年排上我了,我儿早就回家当农民了,以后就看能不能把老婆和小女儿的户口解决了。”李天九有失落,也有兴奋。
“如果现在解决了你家属和小女儿的户口,你儿子回来就自然是城市户口了吗?”山椿问。
“是的,政策是这样的,不仅是户口是城市的,还要安置工作哦。”李天九说。
“那你家属这个农转非有点值价。”山椿说。
“那是当然,值钱得很哦。”李天九呵呵地笑着。
“李书记,你看那山上的沧溪梨,长得有点窈窕哈。”山椿指着山坡上土中间七零八落的几根梨树。
“嗨,这那象人做的事嘛,政府花那么多钱,免费拿起苖苖给他们栽,胡球整,也不见管理,现在还看得见几根弯头八拐的树儿,再过一年两年,怕是一根也看不见了哦。”李天九说。
“这也不能光怪老百姓不管,当时这样安排就不行。全面开花,下任务,你要他栽他是不会栽的,栽了也是不会管理的。再说这一家那么几棵十几棵的,不成气候,谁会重视。”山椿说。
“这个也到是,现在的政府就光整球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花钱花精力,老百姓却天天骂娘。”李天九说。
“你看这两年的榨菜,还需要政府下任务,还用干部天天去盯到家民种吗?”山椿说。
“这个全得你找到销路了,不管他,不安排他,他自己种得比谁都好。”李天九说。
“所以,我原来说,政府不要去管老百姓种什么,不种什么,更用不着去花钱培训老百姓种菜,只要做好产品的销路就行了,能卖钱,老百姓就自觉的去种了,这就是他要种,他要种还用你管?要他种和他要种,字没变,只是排列变了一下,事儿就不同了。”山椿说。
“唉,当时乡上那几爷子就是不听建议。”李天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