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弃戎从笔,是沈修则想了很久才下的决定。
他小时候不喜欢读书,还是在世的祖父强迫他去跟着书院学习,说是沈家手握兵权已经到了尽头,他这一辈最好科举走仕途,在朝廷当个文官。
年少轻狂的他对祖父的话自然是嗤之以鼻,他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他更爱骑马肆意奔腾的快意,更喜欢手起刀落杀灭敌人,守卫身后国土的豪情壮志。
让他像那些文臣一样只会在朝堂吵得面红耳赤,他才不要。
所以被祖父逼着考中秀才,后来又中了举人,只差一步,祖父就去世了,他就像脱了缰的野马,跟着父亲去了余州。
随着他重伤之后的静思,他越发觉得祖父的话是对的。
他们沈家如今的确有兵权,但在皇上身边的近臣中,没有几个是沈家的,如今圣上是信任沈家,但下一个新帝呢?
沈修则觉得自己要未雨先谋筹,才能确保一家日后的安宁。
听完沈修则的分析,沈云峰沉默了。
“大哥,你生来就是战场的将军,若是成了文臣,你……真的甘心吗?”沈时好比谁都知道沈修则的志向,他想要带兵亲手灭了北狄,可要是他科举了,他以后还能带兵吗?
“没有什么甘不甘心的。”沈修则微笑说,小孩子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他已经不是小孩了,所有的未来规划都必须以最大利益为主。
“跟我来。”沈云峰沉声说。
父子三人来到府里的小校场,沈云峰拿起一把弓箭递给沈修则,“拉!”
沈修则低下眼睑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有一年多没碰过弓箭了。
他伸出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握住弓箭。
拉弓,射出。
远处的箭靶什么都没有。
“父亲,您看到了,我只能像个正常人走路拿东西,但力气没有完全恢复。”沈修则说,“谁也说不准何时能恢复,五年,还是十年?有些事,有些人,等不及这么多年。”
沈时好的心宛如刀割,她太心疼大哥了,因为她知道大哥走到今日付出多少努力,若让他以后再也不能上战场,他肯定比谁都痛苦。
可他居然如此风轻云淡地说他要弃戎从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