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和嘉屿俱是一愣。但嘉屿还是听话地把自己面前用人提前剥好的虾夹起一只送到云笙碗里。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自己现剥壳的。”云笙冷着脸,把嘉屿夹过来的虾拨到骨碟里。
见他眼底的光黯下来,她非但没有懊悔自己刚才的行为,反而又有了一个捉弄他的想法:“不过,如果我的未婚夫愿意亲手给我剥只虾的话,我尝尝也行。”
嘉屿的手很难处理需要剥壳的食物,因此这一类菜肴都会提前剥好放到他个人的菜碟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动手剥虾蟹了。
“云笙,嘉屿的手不方便,你体谅下他啦。”池太太说得很客气。
云笙淡淡一笑,只管低头喝汤。
“玉姨,麻烦、夹啊啊、一只虾呃、给我。”嘉屿扭头吩咐用人,等玉姨把虾夹到他碗里,他放下手里的餐具,对云笙道,“我、我动作、比较慢,要等、嗬啊嗬嗬……很久,你先吃、别的菜唔唔……”
说着,便开始专心剥虾壳。
云笙也不答话,真就自顾自吃她自己的。偶尔偷看他几眼,只见他的手指好几次仿佛快要抽筋了,头颈往前倾,整个上身都在往桌面压、一看就是很吃力的样子。他的嘴唇还撅着,时不时发出“唔唔”的憋气声。
——在她眼里,嘉屿只是剥个虾就好像全身都在发力,果然是个废物!她收回视线,心里只想着一会把他辛苦剥好的虾扔到骨碟里狠狠羞辱他!
足足二十分钟,他一口菜都没有吃,最后把虾放到她碗里。
她夹起虾正待发作,只听他开心又期待地问她:“你、你还想、再吃一只吗?呃呃、我可以、再给你、噗、啵、剥……”
他看向她的眼神如此真诚,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只有盈盈的柔情。看样子虽然辛苦,但他其实很享受苦给她剥虾的过程。
见她不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唔唔唔、我知道,我手太、慢了,等、等太久、冷、冷了、不好吃……”
云笙心一软,把他夹来的虾尝了一口,冷声道:“还好。”
他显然高兴坏了,双膝在轮椅上不自觉地摩擦,左脚尖踩住了大半个右脚背,两腿呈内八字并拢在一起抖个不停。他的病就是这样,只要情绪激动,无论悲喜总容易引起肌张力增高。
“玉姨,请再、夹只虾、给我唔唔唔……”嘴角上扬的弧度陡然消失,他的双唇又一次前凸撅紧了起来。面对玉姨新夹过来的大虾,他的左手手指蜷曲成爪形,右手绷紧成树杈的模样,一时竟连虾身都捏不住,急得他额头冒汗。
云笙见状叹了口气,冷脸道:“不用了,我吃饱了。”瞥见嘉屿瞬间失落的表情,她轻声加了一句,“下次吧。”
“哈呃、好啊!”嘉屿说完便笑了,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赏。
真是个容易哄的残废!云笙嗤之以鼻,却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乐意哄他一哄。既然他对爱情痴心妄想,让他自作自受不好吗?但当看到连她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能让这个傻瓜开心很久,她承认自己有点可怜他。
日子长着呢,就算下不去死手,钝刀子割肉也行——她想。
他的手上沾满了酱汁,那是给她剥虾壳时弄的。这顿饭,他只吃了两三口,大半顿饭的时间里都在用来去虾壳。
“玉姨,麻烦给嘉屿擦一下手。”云笙转头对用人说道。
“谢呃呃、谢。”嘉屿看上去受宠若惊。
她瞟了他一眼,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表示自己是觉得他有碍观瞻才让人给他擦手的。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