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尹月晃着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透明瓶子,“这些神目,更像是一种蛊虫,只要沾到血液或者人的表皮内就会发作,若不及时处理,最后只能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
尹月叹道:“若是论威力,一万个宴霜寒的剑也比不过这么一小瓶神目可怕。”
在座的都没有傻子,听尹月把话说到这份上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单看一小瓶液体,便是感染能感染几个人几匹兽,可怕的不是这一小瓶,而是它所引起的连锁反应。
而这其中,鬼谷与墨庄的人,又比旁个更显得坐立难安,火烧屁股。
“然后就在刚刚,本阁主查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逍遥门不是只给七彩阁这样的消息,而是绕过了昆仑与蓬莱,和五大门其余的三派都通了信。”
只见那美人叹息,轻柔道:“只是不知道鬼谷和墨庄到底是并不知祥情,还是说另有祸心?”
此刻大殿静的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出。
尹月想,多有趣。
她在这里同这些各怀鬼胎的人坐在一起,商讨的却是修真界的未来。
尹月想,又多无趣。
她十七岁出走蓬莱,如今五千年过去了,除了坐的地方不一样,打交道的却还是这些堪比魑魅魍魉的人心。
蓬莱想起蓬莱二字,尹月忍不住看向了蓬莱的席位,却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些年来,修真界举办的会议其实不少,除了今日这样的场合,还有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会议,如幻海天利益分配一类的,在别的门派通常都是轮流派人来参加,而独七彩阁,尹月是一定会出现的。
没有人要求她一定来。
但是尹月一定会出现,然后在与众人唇枪舌战的间隙里,心神忽而飘向了蓬莱。
然而,就像尹月不会缺席每一场会议的同时,邹娥皇也不会代表蓬莱参加任何一次会议。
有人曾猜过,这位少时昙花一现的邹剑仙,是为了躲避天骄宴的失败,才从不在众人面前出现。
但这世人多蠢材——
自以为把一切都看得明白透亮的七彩阁阁主,低讽一笑却是想,邹娥皇哪是为了躲宴霜寒,分明是为了她,为了她——尹月!
为着她年少那句,“你烦不烦啊,这里你要显摆,那里你要凑热闹,邹娥皇,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再出现了,我很烦你,你知道吗!”
“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一点都不想,懂吗?!”
还记得十七岁那年,尹月负气下岛,憋着一泡泪,临行前将邹娥皇的小院砸了个稀巴烂。
那一年五大门派只成立了两个,尹婉还没有和肖贵相遇,邹娥皇的剑还没有几经蹉跎,大周的步撵还没有寻到蓬莱的仙岛。
命运的齿轮还没有开始转动。
只有一个叫尹月的小女孩,踌躇满志地成为了西岭选拔出的天女,憋着一口气要拜蓬莱道祖为师,梦里要成为这天下最厉害的人,却在寻到蓬莱岛后,只得了道祖两个字——
不收。
没关系,尹月擦干脸上的汗水与灰尘,她知道这个世界从无易事,所以埋怨与自暴自弃都是多余的,她把目光对标到当时蓬莱岛上唯二的两个弟子,容有衡与邹娥皇。前者是当年力排众议的金丹之下第一人,后者却和她年龄相仿,甚至处处不如她的一个小姑娘。
尹月怀着某种复杂的心情,开始接近邹娥皇。
她们在同一个时辰起床,作弄了道祖的蒲团,钓着水池里的锦鲤,骂着凶巴巴的容有衡。日子如流水,一日复一日。
蓬莱岛上的日子委实是太平淡了,平淡到尹月都险些忘了一开始的目的,忘了自己不是岛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