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刚迈出一步,亭旁守着的侍从突然动了,不偏不倚挡在前路。
沈文观瞧见这周遭侍从漆黑的甲胄,腰间佩的长剑,顿时吓得后退一步,冷汗直冒,陛下这是真的图穷匕见了?
幼青停住回头,殷胥身披鸦青大氅,立在肃冷的秋夜里,背后是枯败秋池,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片刻之后,他转身往一旁的楼阁中走去。
沈文观冷汗涔涔,不知该如何是好,把薛二丢给陛下不太人道,可不把薛二丢下,他们都怕是走不了了。
正当沈文观纠结之时,幼青已经提步也往楼阁方向而去。
侍从终于退开条道,沈文观咽了咽口水,忙叫着“等等”,想拉住幼青的衣袖,这要是让薛二去了,不是羊入虎口?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正默念着这句,沈文观又瞧见侍从握在剑柄上的手,顿时收回了自己的手,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凡事小心。”沈文观低声说。
幼青摇摇头,道:“没事。”
沈文观只心里默哀,眼神悲悯,又低声道了句,“若是你迟迟不回来,我会想法子救你的。”
幼青道:“无需多虑,真的没事。”
沈文观欲言又止,上回射猎时还被欺负哭了,这回连带刀侍从都来了,两人旧仇未解,新恨再添,这能没事?
但这话沈文观没说了,最后望了一眼那道离去的背影,思索片刻,转身朝沁春厅的方向走去。
幼青走上清篁阁,掀起帘栊。
因着深秋气冷,阁里烧了地龙,暖气伴着幽香铺面而来。
那道身影坐在南窗下,通身鸦青衣,仙鹤羽露出一角,桌案前一盏清茶升起袅袅热气,他本在侧头静静望着窗外,听见脚步声后转头望了过来。
幼青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殷胥低下头,抬手倒下一盏茶,缓缓推至她面前,轻声道:“对不起,以这样的手段把你叫到这里来,可朕以为,在你决定离开之前,你和我应当坐下聊一聊。”
幼青没有说话,嗯了一声,低头盯着茶盏,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来,也只是她愿意而已,他根本不需要道歉。
“为什么要走?”殷胥问。
“想走了。”幼青回。
“就算我不调沈文观回扬州,你也要独自回去吗?”殷胥问。
“是。”幼青说。
“不习惯长安的气候?不喜欢长安?”
幼青低着头:“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