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陛下,那沈靖云非但闹市为祸,还惊起不小的混乱,户部张大人的马受惊狂奔,张大人昨日夜里便发起热来,朝官尚且如此,更不必说这城中百姓。”
明帝看了一眼文官队伍中的空缺,四周的文官为了显眼些,特地挤在一处,将那里让出好大一块地界。
明帝在心底暗暗点头,难怪今日不曾看见那管钱的抠门老匹夫出来斥责他修缮宫殿花费巨大,原来是因着那小王八蛋的一顿折腾。
几个言官见明帝反应平平,顿时便炸了,嘴巴动得一个赛一个得快,好似那沈靖云今日便要谋权篡位般。
“即便不提昨日之事,那沈靖云平日便横行霸道、言行不端,今日若不好好责罚他,日后定要惹出更大的事端来。”
“焦大人所言极是,更何况那沈靖云不过一个黄口小儿,胆敢如此行事定然是身后有依仗。”
那言官一边说,一边直将目光往沈钏海身上怼,一副生怕别人不能听懂他话中之意的模样。
明帝眼见着这帮言官看热闹不嫌事大,下一步恐怕便是要将沈钏海一并论处的样子,急忙出言制止道:“诸位爱卿恐怕有些误会,那沈靖云前些日子大病一场,现下进宫同太子一并听学,恐出意外,是朕命侍卫前往护卫的,并非擅自调动。”
言官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还有这般境况,最后还是焦润上前道:“陛下,此事只怕不和礼法,那沈靖云平日里骄纵惯了,行事多有不妥当,陛下虽为体恤,却怕他依仗这这个而惹出祸乱来。”
“更何况百姓本就对他颇有微词,现下又让宫中侍卫跟随他身侧出入,只怕时间一久,百姓们会认为纵容沈靖云此般行事的正是陛下啊。”
焦润没把话说得更清楚是为了留一份体面,但大殿中的文武大臣何人不知晓,中都那么多个世家公子哥儿里,独他沈靖云一份这般纨绔嚣张,其中若没有明帝纵容的手笔,是决计不可能的。
但此事放在暗处便也罢了,百姓们未必会知晓朝中权势的风起云涌,现下却叫他出入都带着一大批侍卫,迟早这刀要扎在明帝自己身上。
明帝脸色一变,显然也是明白其中关窍,他眼底划过一丝晦暗,此番行事原是为着打压沈家气焰,可如今却搬起石头砸在自己的脚上。
只是不知道,这沈瑞究竟是歪打正着,还是早有谋划,若是后者……
明帝唇角很轻地动了一下,即便是他身旁伺候的春和也未发现半点不同。
若是他自己谋划的,那恐怕就留不得他了。
他决不允许这沈家若干年后再成为太子的掣肘。
很快,他便压下了心中的百般深思,面上严肃道:“爱卿所言极是,此事是朕思虑不周。”
“春和,即刻下旨命侍卫们回宫正常轮值。”
几个言官悄悄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点满意的笑意,于是齐声道:“陛下英明。”
只有焦润还站在原地,明帝一瞧见他就觉得头疼,但却不能装作瞧不见,只能硬着头皮问道:“爱卿还有何事?”
焦润拱手行礼道:“臣听闻陛下命江太傅住进沈宅,只怕于理不合,要惹人嫌话吧。”
明帝紧紧地合了合眼,他就知道,这老匹夫同那张岳一般讨人嫌,一个专盯着国库里的钱,处处叫他勤俭,另一个就死死地拿捏他丁点的错处,每日上奏弹劾。
下次节俭,便先叫张岳从焦润的折子钱里扣,都给他扣光,免得他那折子都要在宫中垒成山了。
“朕知晓爱卿之意,但如爱卿所言,沈靖云自幼骄纵、行事无度。江太傅既为他的夫子,便可当如此教导之责。”
焦润等得便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