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在同一条街上的,彼此之间实在是相熟,没等掌柜排出去的伙计混到中间便被发觉了。
百姓们深知自己今日能够得到这糕饼,全是因着那位阔绰的女老板想要探听粮铺的消息,而自己恰巧再清楚不过。倘若叫那些伙计混到了中间,说明了其中的利弊,将原本的价格降下来,只怕自己在没机会免费得到这般的糕饼。
于是不约而同地使劲阻拦着,那些来讲和的伙计绕了半天才忽然发觉自己非但没进去,还被挤到了更外边来。忙活了半天,最终也仍然只能抓耳挠腮地干着急。
折腾了许久,休说粮铺里的价格了,便是那些老板们幼时的糗事也被扒得一干二净。
等到人群散干净了,管湘君倒是没说什么,可她身后跟着记账的掌柜倒是笑眯眯地朝着那些隐在墙边门口的粮铺老板们摇了摇手中的册子,示意他们已经将价格打探清楚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些粮铺掌柜们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对视之后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既然他们不仁,便也休怪我们不易,打探出价格又如何,我们不卖给他们便是了。”
立刻便有人出言附和:“对,我们都不卖给他们,他们自然就会知道涨价了,既然来了就还是想要买的,难不成还有不卖强买的道理吗?”
一帮人聚在一起,瞧着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意思,但实质杀青却由此几个人始终都没有说什么话,最多也不过是附和了几句“对”。
此事暂且就算是定下了,因而很快几人百年散开,回自己铺子里做生意去了。
丁老三也因而长舒了一口气,那些人没要求他跟着一起喊口号便是因着他的铺子实在是太小了些。大家心中都知道那些北方来的商人定然是要买走好大一批货,若非如此,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自然也就看不上丁老三那个小摊子。
丁老三自己心中也明白,因而也没什么可畅想的,但当他沿着墙根拖着个跛脚慢慢往回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了一下——倘若那些商户来找他买粮食,那定然是个大单子,他只需要每斤里多赚一个铜板,便已经是巨大的财富了。
顺便还能把村民们的粮食都卖出去,省的总被那些收粮食的压价钱,累了一年,到最后连个暖冬都过不了。
但他自己也知道不过是瞎想想,那些北方来的大商人压根不会看中他的铺子的,太小了。
丁老三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脚前突然停住了一个人,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是一个带着斗笠、江东打扮的人。
他正好奇对方为什么要拦住他的路,便瞧见那人摘下了斗笠,正是方才炫耀记账册子的那个掌柜。
眼下,那笑眯眯的掌柜更是乐得要瞧不见眼睛了:“丁掌柜可愿同在下谈笔生意?”
有那么一瞬间,丁老三想到了方才那些粮铺老板们喊的口号,但很快便在心里骂了句脏,坚定道:“当然愿意。”
——
“夫人为何要选那丁家的粮铺,江东那么些粮铺里能负担我们所需货物的并不在少数,丁家的粮铺且先不说出了岔子能不能承担,便是这些货物他也拿不出来啊。”
几个掌柜围着管湘君苦口婆心地劝解着,生怕管湘君会为着那丁点的玩意儿耽误了正事。
管湘君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才轻声道:“我们故意没有隐藏身份去打听粮价,在这些粮铺中只有他给的价格同平日里散卖的还要低一些,可见不贪心,这是其一。”
“其二,方才我们通过分发糕点来打探消息的时候,也只有他在百姓口中评价颇高,几乎没有恶言,可见诚信、良善。”
管湘君将茶盏放回桌案,拢了拢手道:“我也听闻他虽自己过的清贫,但邻里百姓却饱受其恩惠,与这样的人一同做这般为生民谋福祉的生意才最安心。”
掌柜们闻言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不得不承认管湘君所言颇有道理,比之贪心奸诈之徒,显然是丁老三这种人更安心些,只是……
“却怕他拿不出来这么多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