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安室透有些愕然。
他没想到这次和竹间真翎的谈话又以这么尴尬的结尾收场了。
三天前他调查出了竹间真翎的身份。她的父亲竹间拓曾经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三课的警部补,在二十年前死于犯人引起的爆炸中。而她的母亲也在不久后因意外去世了。
作为殉职警员的女儿,竹间真翎原本应该有一笔父亲留下的、足够供她到成年的抚恤金,但安室透的调查中却根本没发现任何资金转入。也许是被人遗忘了,也许是被人贪污了,总之她因此只能进入育儿园。
育儿园是什么样的生活,有幼驯染的安室透很清楚。
曾经为国家牺牲的警察,他的女儿也沦落到育儿园,无人问津的地步,每每想起来,安室透心情都十分沉重。
不完善制度下促成了无数的牺牲者,人心的难测又将这些牺牲者的骨血啃食殆尽。
——所以她把自己封闭在满是尖刺的牢笼里,但凡有人接近,都会被她的言语和行为刺伤。
她的想法和行为固然有错,但究其原因并不是她的错。
但他却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说出那种话,完全是撕开对方的伤口,逼得她去面对曾经的痛苦。
这才是安室透想要找竹间真翎道歉的真正原因。
竹间真翎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不客气的话后,安室透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种很让她牙疼的表情。
她警惕地盯着他。
“抱歉,”
看到她的表情,安室透知道现在并不是道歉的最佳时机,于是恢复了一开始礼貌的态度:“那就不打扰你了,祝你玩得开心,竹间小姐。”
总觉得对方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竹间真翎皱眉凝视安室透远去的背影,脑后突然感应到另一道目光。
庄园的大门口立着一个少年人。
他穿的也是燕尾服,但却不是古板的黑色或者蓝色,而是浅褐色。阳光在他棕金色的发丝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他的身形模糊不清。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少年微微抬头,确定了什么似的径直朝那边走去。
宴会开场的钟声却在此时骤然响起,四面八方的来宾像潮水一样纷纷往正门涌过来。
红发女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人潮中,少年也被裹挟着进入大厅。
碧光敞亮的大厅布置得和上个世纪的英国舞会极其相似,如果不是身边来往的皆是长裙散发,甚至会让人有种时空穿越的错觉。
广口彻,上世纪日本出名的投机客,游走在政界和商业之间,因此也赚得盆满钵满。但他并不符合日本男人严肃的传统形象,反而乐乐呵呵得像个邻家老爷爷。
知道底下宾客的重点并不是他这个老头子的啰嗦,广口彻只稍微客套了几句,就揭露了这次舞会的重点。
——世纪珠宝“美杜莎”。
当广口彻将红布从展柜上扯下来时,只听得台下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