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不能自理的患者很多,在疾病和生死面前,谁还顾得上那点耻感与尊严,变得不得不麻木。
岑眠尚且年轻,身体康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突然这么经历,难以接受他也能理解。
程珩一在她床边坐下,后背挨着那一团小山包。
小山包立刻往里缩了缩,不肯挨着他。
程珩一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岑眠牢牢抓住被子一角,抗拒道:“走开。”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微哑,带有明显的鼻音,委屈可怜。
程珩一无奈,轻轻唤她。
“眠眠。”
“别哭了。”
被子外面,程珩一的声音低缓徐徐,两个叠字,唇齿相碰,碰出了无限的温柔和缱绻。
像是过去那般,哄她的时候,就唤她小名,轻声细语,只是比少年时,更多了三分的沉稳与内敛。
岑眠怔了怔,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凝着眼前的黑暗,耳朵眼里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脏的位置。
空气逐渐变得厚重潮湿,氧气稀薄。
岑眠的脸颊通红,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她却依然死撑着,不肯出去。
“少管我。”岑眠赶他,“你快走。”
她实在没脸再和程珩一面对面相处。
程珩一沉默半晌。
岑眠竖起耳朵,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紧接着是一道脚步声,伴随着病房的门被打开又阖上的声音,然后便安静下来。
病房空了。
还真是说走就走了。
岑眠攥着被子一角,手指来回摩挲,情绪复杂,有种莫名的失落。
她掀开被子,脑袋钻了出来。
岑眠长吸一口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夹杂着一股淡淡薄荷味,清冽好闻。
她微愣,余光不经意一瞥,看见了床边的一道影子。
程珩一站在床边,双手抱臂,垂眸看她,漆黑瞳仁里透着揶揄之色。
岑眠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被他骗了,恼怒地瞪他,伸手拉起被子要重新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