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看着他,眼神灼灼道:“那我问你,你占地也好,掌兵也罢,是为了割据一方,为一己之私么?是不是想着如当今司空和那渤海侯,大将军一般?”
那男子冷笑一声道:“那些人,乱江山,屠百姓,我深恨之,怎能与之一般?我只是想着积蓄力量,荡平天下,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
苏凌忽的高声叫好道:“我是一个普通百姓,更不过十六岁,你的志向我不懂,也不敢想,但我只知道,人活着一切都有可能,若是死了,任凭怎样的壮志,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那男子一怔,似有所思。
苏凌又道:“我再问你,如果你死了,你那两个兄弟何处去寻,你说你们意气相投,他们若有朝一日得知你死了,会不会也随你而去,你方才说了,你们彼此生死相随,他们又岂能独活于世?”
那男子再次无言,缓缓低下头去。
苏凌缓缓又道:“我虽十六岁,却也懂得些圣人教化,大丈夫何必拘泥一时的得失呢,何人又以一时成败论英雄?你现下虽然败的挺惨,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卷土重来,犹未可知啊,你若死了,这些还有可能么?”
苏凌知道此人一心寻死,得下点猛药,好歹先不让他死啊,于是不容他说话又道:“你说你三十多岁了,正当鼎盛,何必自怨自艾,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反倒寻死了?你这是自己快活了,你心心念念的恢复大晋江山清明,护佑天下百姓壮志又哪里可以实现呢?”
“我一路走到这里,饿殍遍地,难民无数,你死了,他们就都得救了?当然,我也不是让你救他们,以你的能力也办不到,但你一人不自救何以救天下!”苏凌一口气的说完这些话,偷眼朝这个男人看去。
这个男人彷如梦中忽醒,一朝得悟,眼神中的无奈一扫而空,忽的站起身来,锵的将手中长剑还鞘,似自言自语道:“一人不自救何以救天下!”
蓦地那男人朝着苏凌就是一躬,朗声道:“我白活三十余年,却不如十六岁的小兄弟通透,小兄弟一番话如针如刺,却字字有声,受教了!”
说罢转身提剑,朝着倾盆大雨之中走去。
望着那重拾斗志的人身影,苏凌这才嘿嘿一笑,心中暗道:这次自己装的属实有点大了。
忽的苏凌脱口道:“哎,你还要继续死么?”
雨幕之中早没了那男人的身影,只留下一句爽朗的话:“再也不死了!我去找我的两位兄弟去,小兄弟,我们会再见的!”
苏凌摇摇头,正欲转身回去,却见殿檐下,那两位老者负手而立,望着苏凌,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那俗家老者看着雨幕,对道家老者道:“道兄,你以为如何?”
道家老者打稽首道:“那个痴儿,或许真的醒悟了啊。”
苏凌见是他俩,忙走过去见礼道:“方才一时情急,我让两位老先生见笑了。”
那俗家老者似乎颇为赞赏的又打量他一番,似乎想要考教他,淡淡道:“小友方才真知灼见,以十六岁的年纪,已然不凡,只是现今有些事情,我与我那道兄颇有些看不清楚,小友不妨帮着拆解拆解。”
苏凌心中一动,看着这两位老者的打扮气度,心下已然觉得不似普通人,忙点了点头道:“不知两位老先生何事需要小子拆解?”
那俗家老者捋了捋白须方道:“当今天下时局,司空萧元彻奉天子以令不臣,得兖、司、京都之地,权倾朝野,已然是新贵门阀,渤海侯、大将军沈济舟,手握渤海州、济州,燕州、又新并了拓跋蠡的易州,沈家四世三公,势力更是滔天,只是萧元彻与沈济舟势力皆在北,料想两人必有一战,此战关乎天下权柄,不知小友如何看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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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心中一凛,没想到这老者张口就要跟自己谈天下大事,心中暗想,这位白胡子老爷爷,您也太高看我了,我才十六岁的好不。这个鬼时代虽然跟自己那时的某个历史朝代颇为相似,可毕竟不是一个时代,万一自己说错了可怎么收场。
不过他转念又是一想,管他呢,自己只管按自己的说,说错了,也是以后他们才知道,以后他又哪里能碰的到他们呢。
想罢,遂道:“小子以为,沈济舟必败,萧元彻必胜。”
俗家老者眼神灼灼的盯着他,缓缓道:“小友为何如此肯定,还用了必胜必败啊?要知道沈济舟的军力十倍于萧元彻啊。”
苏凌淡淡笑道:“世人皆知,萧元彻乃世之枭雄,用人很有章法,所统人才,人尽其用,所以政令得以畅通,打仗拼的是战机,人尽其才,方可以最快的速度做战时决断,而沈济舟,好谋无断,为人又优柔,瞻前顾后,他身边人才虽多,但据说,各有各的心思,不和已久,战时各说各的理,以袁济舟的性子,又如何能当机立断,终是延误战机,落得下风,虽然军队众多,但打仗岂能只靠人数呢?”
俗家老者轻捻胡须,不住点头,便是道家老者也多看了苏凌几眼。
“还有么?小友大可知无不言。”俗家老者道。
苏凌笑道:“再者,萧元彻所行策略的第一要务,乃是奉天子以令不臣,若如萧沈两家真的开战,他萧元彻请了天子诏,天下人心便可尽收,沈济舟有什么呢?他知道这是萧元彻一人的主意,也没有办法,只能吃个哑巴亏,但他若真的与萧元彻开战,那是跟天子开战啊,这可是乱臣谋反所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