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惜才,又遇良才,不免又要多说几句:“你在大理寺,主持完这两件事后,过二年,当设法外放才好。不做亲民官,不知国家事!要多在地方历练,各地风物不同,顶好多任几个不同的地方,间隔远一点的。国家很大啊!不要以为私自民间就了解民间了,你只不过熟悉你来的那个民间。别的地方,也是民间。”
“哎。”祝缨随口答应着,这事儿也由不得她不是?还得看郑熹。何况她也没什么别的追求,熬着就能升资历升官的,她跟“天下”是真的不熟,不怎么愿意为“天下”考虑的。
王云鹤却很认真,对她说:“刘松年的稿子写出来了,你先拿去。他写的东西很有些门道,不要觉得戏作浅显。你多看看对你也有好处。”
“是。”
祝缨跟王云鹤混了小半个月,规划水渠的事儿又学了不少,还硬从王云鹤手里多抠了五里渠。她的田产那边本来王云鹤就打算再修一条小渠引水经过的,现在她又为大理寺的公田多争了些额份,顿时心满意足。
又亲自监督收割。将佃户名单再重新梳理一遍,做了相应的调整,按照家庭的人口、劳力的多少,生活的情况重新分派来年的土地。亲自和佃户算租子,不再让庄头之类占便宜。查出前任庄头贪污之事,一并把他给办了。仿佛宰了一头年猪。
没了这人从中再剥一成皮,则佃户可少交些,而大理寺的公费又多了一笔。
她敢干这个事,也是因为这个庄头是前任大理寺卿弄过来的,现在那位仁兄早不见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主持大理寺了。
祝缨又重新提拔了一个人来管庄子上的事,在城外浪了小半个月,回去向郑熹交差。
郑熹道:“我还道你忘记回来了呢!”
祝缨道:“我不是每天都应卯,办完了事儿之后再出城的么?”
郑熹骂道:“你是门口的锣鼓吗?别人戳你一下你必有回声!让我说你一句又怎么的?!”
“那个,大理寺断案子的地方,不就应该是事事有回响的么……别别别别扔那个,那个沉,砸着疼!”
郑熹放下砚台:“老黄!”
老黄赶紧打水给他洗去手上的墨汁,郑熹道:“你那选狱卒的事,是不是该开始了?”
“是的!已经准备好了。”
郑熹听了汇报,又看了那几篇简明的公文,道:“这字很好呀。”
“嗯,王大人找刘松年写的。”
“你胆子居然不小,敢直说他的名字!别叫他知道了!咳咳!他的书法也是不错的,你揣摩揣摩。”
“您是不是见猎心喜?喜欢原稿您就留着呗,上面的内容我都背下了。”
“呸!稀罕么?”郑熹有点犹豫,还是把原稿还给了祝缨,“不识货!”
祝缨毫不客气地把原稿收了,回去准备选拔的事项了。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的闲人都踮着脚尖往京兆府那儿看——要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