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灞桥想了想,出声安慰那名字有些古怪的女子,免得她一时想不开,铁了心要以卵击石,去找宋长镜的麻烦,到时候这一屋子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陈大姐,虽然我这么说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碰到宋长镜,低低头,退一步,不丢人。”
陈松风欲言又止。
但是女子嗯了一声,淡然道“宋长镜确实有这个资格,我没有不服气,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刘灞桥没心没肺道“其实不甘心都不用,看看我,现在就贼高兴,以后回到风雷园,又有十年牛皮可以吹了,竟然与大骊宋长镜交过手,哪怕只有一招,但我刘灞桥到最后毫发无损啊!当然了,如果我真能拿到那把大骊京城的符剑,吹一百年都行!”
女子思绪转向别处。
她没来由想起那个坐在门槛上的少年,能够一句话阻止宋长镜出手杀人的少年。
————
杨家铺子的老掌柜回到小镇后,直奔自家铺子后边的院子,不大不小,正好够店里三位长工伙计居住。
掌柜推开后院正屋,看到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捣鼓他的老旱烟杆子呢,掌柜的关上门后,喊了声老杨头,老人赶紧放下老竹烟杆,倒了一碗茶,笑问道“掌柜的,有人急着用药?需要我摸黑上山?”
年迈掌柜看着这个敲上去差不多岁数的老头子,摇摇头,端起茶碗,叹了口气道“今儿给阮师那边看了位病人,是个姓刘的少年,给外乡人一拳打了个打半死,我这心里不得劲儿,就想着来你这边坐坐,缓一缓。”
满脸皱纹如老槐树皮的老杨头笑道“掌柜的,只管坐便是,都不是外人。”
掌柜的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老杨头,你很多年前帮过的一个孩子,就是泥瓶巷那个,小小年纪就给她娘亲抓药的可怜娃儿,他是不是叫陈平安?”
老杨头有些讶异,点头道“对啊,那孩子他娘最后还是走了,如果没记错,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在那之后,跟孩子还见过几次,次数不多就是了。我当年实在看不下去,还给过孩子一个不值钱的土方子来着,咋了?是这孩子给人打伤啦?”
掌柜的喝了口茶,苦笑道“刚刚我不是说了嘛,那少年姓刘。老杨头,你也真是的,啥记性!”
老杨头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老掌柜小心翼翼试探性问道“老杨头,咱们铺子要不要做点啥?”
老杨头拿起那根小楠竹制成的老烟杆,摇了摇,“掌柜的,啥也不用做就行。”
老掌柜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老杨头,那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老杨头刚要站起身相送,老掌柜赶紧劝道“不用送不用送。”
老掌柜走下台阶后,回首望去,老杨头正要关门,对视后他咧嘴笑了笑,老掌柜的赶紧转头离开。
在老掌柜中年接手铺子的时候,病榻上弥留之际的父亲,最后遗言,竟是一些古怪话,“‘铺子遇到大事情,就找老杨头,照他说的去做。’这句话,好像是你爷爷的爷爷那会儿,就传下来了。以后你把铺子传给下一辈的时候,一定别忘了说这些,一定不能忘!”
老掌柜当时使劲点头答应下来,老父亲这才咽下最后那口气,安然闭眼逝去。
夜色渐浓。
老杨头点燃一盏油灯。
砸吧砸吧着旱烟,老人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都是注定无人在乎的小事而已。
————
一栋代代相传的祖宅,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点不像是泥瓶巷里的人家。
一个敦厚老实的男人家蹲在院门口,看着一个清清秀秀的孩子,笑问道“儿子,过完了年,是不是大人了?”
孩子扬起一只手,活泼稚气道“爹,我五虚岁,是大人啦!”
男人笑了笑,有些心酸,“那以后爹不在的时候,娘亲就要交给你照顾了哦,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