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睦惊恐地看着呼衍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呼衍洁拱手说道:“言尽于此,望主公平安凯旋。”说完面带笑容,神情诡异。
陈睦还从未见过呼衍洁露出过那样的笑容,仿佛把一切都看穿了似的,见呼衍洁转身要走,便问道:“贤弟,你的武艺与那人比如何?”
呼衍洁头也不回,“从内力修为来看,那人在我之上。”
“可有退敌良策?”陈睦追问道。
呼衍洁沉吟了半晌,“没有,你想活命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这个主意,即便我说出来,你也不会做的。”
陈睦问道:“但说无妨。”
呼衍洁转回头,对着陈睦笑道:“明日出战,你依旧带着面具,叫那人认不出你,在沙场上从背后一箭射杀王植,然后提这他的人头投靠匈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陈睦虎躯剧颤,喝道:“胡言乱语,我怎么能亲手杀了监军?”
呼衍洁面沉似水,冷冷说道:“我知道你是做不到的。明日王植出战,若是遇到那人,必死无疑,左右他也是一死,可你亲手杀了他,却能换你全家性命,值得啊!”
陈睦怒道:“不必多言,要我卖友求全,根本不可能的。”
呼衍洁笑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明日王植肯定战败,伊吾卢也迟早要失守的,优留单于为了报父仇而来,窦固不在,定然迁怒于全城汉人,城破之日,注定生灵涂炭,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那也是我告别之时。”
陈睦惊道:“贤弟,你在这个时候要弃我而去?”
呼衍洁笑着点了点头,过了半晌说道:“主公,我不过是府中的座上客,你待我如兄弟,可我只视你为主公,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叫过你一声兄长,你知道为什么?”
陈睦无言以对,只是蹙眉看着呼衍洁,呼衍洁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始终不是汉人,作为你的家臣,没必要为了你们的朝廷,赔上我自己的性命,伊吾卢失守,已经无可挽回,你的西域都护想必也做到了尽头,在下作为家臣,献言不献身,尽力不尽义,也算是尽职尽责,还望主公不要见怪。你死之后,我会替你照顾夫人和瑕儿,还可能投奔匈奴另谋生路,到时恐怕还会与大汉为敌。我的计策和打算已经全都讲完,若是投靠匈奴,苟且偷安,以你的才干,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难事,我自然依旧追随左右;若是为了大汉以及和班超的兄弟情义,非要以卵击石,那在下也无能为力。何去何从,还请好自为之,主公!呵呵。”
呼衍洁故意把“主公”二字说得很重,然后轻蔑地笑了一声,说完那些话,便扬长而去,仿佛一切都已经尽在他掌握之中,没想到呼衍洁的心机如此之重,或许他早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一直隐忍。当初收留他是对是错,陈睦一时竟觉得有些茫然。
此时城外的笛声又徐徐传来,好似声声催魂,叫人坐卧不宁,陈睦心中凄然,暗想:莫非一切真的就如呼衍洁所说,再也无力回天?
是为了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做匈奴人的走狗,还是大义凛然地舍身报国?陈睦一时也还拿不定主意。那吹笛子的人,究竟是谁,那金甲勇士又是何许人也?或许只有明日出战才能见出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