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走了。
离开东远州那天,不光周幼青,好些老百姓也来送,有带鸡鸭的,还有个干脆就牵了一头羊来。
“带着路上吃么!”
他们都听说了,这位小相公是大才,跟周大人整日琢磨怎么带乡亲们挣钱,是个好人哩!
秦放鹤在西北羊堆儿里乐不思蜀,汪扶风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没闲着。
临近年关,各衙门相互结算、碰头的次数骤然增多,私底下宴饮聚会也不少。
有意无意的,汪扶风和宋琦的次子,
就是那位翰林院侍讲学士宋伦也见了两回,估摸着关系拉得差不多,便问起家中儿女婚配一事来。
原本宋伦还在奇怪呢,自己和汪扶风素无往来,日常差事也办不到一处去,不过点头之交,怎么这厮最近忽然热络起来,感情都在这儿等着呢!
一开始宋伦只觉好笑,心道饶是你汪扶风平日再怎么张扬不羁,可轮到晚辈终身大事时,不还是得按规矩来?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确实是一门好亲事,便也顾不上笑话对方了。
于是当日宋伦家去,便与夫人商议起来。
“那小子我曾见过,着实一表人才,难得学问也好,来日下场,只怕便在三鼎甲之列……”
他越说越兴奋,越想越欢喜,最后竟拍着大腿感慨道:“那可是董阁老的徒孙,当真是一门好亲事。”
在这之前,他是真没敢往这上头想。
首辅卢芳枝年事已高,董春却比他年轻将近十岁,便是干熬,也能熬死了!
待到那时,他便与首辅有姻亲?!
乖乖!
正摆弄水仙的赵夫人听了,却有些担忧,花都顾不上修了,“董阁老的徒孙,人自然不错,只怕野心不小,来日我儿跟着他,一应迎来送往勾心斗角,难免吃苦。”
旁人只想着女子嫁得风光不风光,唯有当娘的才会担心她过得痛快不痛快。
宋伦却道:“哎,此言差矣,但凡女子嫁人,哪个不要迎来送往?那才是正经当家主母的气派。便是她们在家里,不也跟你学管家?
况且那小子也没个亲眷,咱家女孩儿过去了便是自己当家作主,上头又没有公婆、姑嫂压着,下无弟妹孤苦需要照拂。虽有师父师娘,终究隔了一层,也不用日日过去立规矩,这便是难得的了。”
赵夫人一听,倒也是这个理儿,只仍不敢轻易松口。
各路官太太们虽不入朝堂,然领朝廷俸禄,表朝廷威严,乃是律法默认的主内主外,夫人外交的能量,历来不容小觑。
故而赵夫人虽非官身,却也颇晓得利害得失,昔日她曾不止一次于宴席间偶遇董阁老之女,董芸,虽未有多么亲近,但对方的机变警惕也给赵夫人留下深刻印象。
窥一斑而见全豹,一位外嫁女郎便得如此,那真正董门中人又会是何等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