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再无用处了。”
他道,法杖尖处对准那人。身后传来清雅虚弱的洛南栀的声音:“顾苏枋……我跟你走就是,你别再……滥杀无辜。”
那声音却不曾让顾苏枋停顿半分。
也是直到这时,慕广寒才终于看清被绑着跪在顾苏枋面前的人。那人一头散乱的黑色长发,周身有伤,原本俊朗的脸庞被折磨得苍白憔悴,那双眼睛慕广寒是见过的,很久以前,那人也曾经在山中小屋眼含温柔对他笑。
那是乌恒侯卫留夷的眼睛。
梦境中淡淡的牡丹花香,顾苏枋居高临下,似是有些怜悯、又不耐烦地端详了卫留夷一会儿。
“就凭你,”他道,“你也配啊……”
“凭你也配身有月华,而你竟还不肯知足。呵,乌恒侯,你可知你一刀刀割过的人,曾是别人多珍惜的人?”
“算了,反正你也不配知道。”
他说罢,提起杖端利剑,重重一声,就这么刺穿了卫留夷的胸膛。乌恒侯摔在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牡丹香混着血腥浓郁起来,刺得人眼晕头痛,而慕广寒就这么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
他仍在城外小庙,邵霄凌继续在他身边睡得很沉。
月朗风清,万物宁静。
他却再难入睡。
隔天一大清早,慕广寒带人折返城中,又挖了一次地宫残骸。
他不确定,那个梦是否只是一个毫无道理的梦。他只知道,如果顾苏枋真的杀了卫留夷,这层层废墟下,必会有卫留夷的尸骸。
只是,废墟残骸,实在无穷无尽。
午后更开始下雨,没法继续再挖。陌阡城初春,河边已有新柳,嫩绿的芽从残破的石缝中钻出,斑驳的青苔上生出了小小野花。破庙的神坛上石像已不在,却仍有人们放去几l束残梅祭拜。
慕广寒静静站了一会儿。
他想起一些人。
不止卫留夷,还有樱懿,以前的傅朱赢,等等故人。
虽已都是旧事。
故人亦已经年……
雨停以后,他也去采来了一大捧红梅摆上祭坛。尽管也知道,故人多半根本就不稀罕他的祭奠。有的可能还记恨他,觉得他大可不必在此假惺惺。
他都知道。
所以并没有点烛烧纸。不过只是,作为缘浅粗陋的旧相识,聊赠一缕香罢了。
……
几l天后,一行车马终于回到洛州。
洛州乃江南之地,已是春水悠悠,田间浓翠。
船漾江上,两岸细柳,渔翁撑篙,悠然自得。水中色
彩斑斓的野鸭追逐着水中的小虫,岸边青瓦白墙依水而建,茶馆林立、早市喧嚣。桃花也开了,满树粉红在微风中婆娑摇曳,正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悠闲好风景。
小船荡漾,慕广寒回头看了邵霄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