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陵猛然瞪大了双眼。
是卢辞!
卢辞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快马加鞭,已经将他脸上所有的血色消耗殆尽,甚至连薄如刀锋的嘴唇也是惨白一片。
但在他的眼睛中,燃烧着着冲天而起的怒火与愤恨,亮得出奇!
卢辞久病方愈,显然是刚从病榻上起来,只在单衣之外披了一件月白色外袍。他的腰背之上还缠着一道道绷带,经过一番骑马颠簸,伤口已经寸寸崩裂,鲜血直接浸透了雪白的纱布和外袍。
“文藻兄长,你这是!”
杨陵心中已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扶住卢辞,却被卢辞一挥手猛地甩开!
卢辞的脸上,杀意腾腾而起,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从紧咬着的牙根后迸发出来:
“她,在哪里?”
熊涛见势不好,猛然前扑,想要将卢辞止住,却看到帅帐的帘子“刷”的一声撩起,一道清冷的女声裹挟着淡淡的叹息,从里面传了出来:
“文藻,我……在这里。”
“过来吧。”
卢辞猛地抬头,看向中军帅帐之中。
阳光斜射而入,一道道浮沉的灰尘漂浮在暖融的光晕之中,映出帅帐中央一道挺拔的女子身影。
她缓缓转过身,似有所感,也在这一刻,轻轻抬起了头。
四目对视。
卢辞的眼中,倒映着她冰霜般清冷的面颊。
七年不见,她的变化太大了,仿佛在时光迅疾的冲刷之中,飞快地褪去了所有的张扬与锋芒,凝成了一树渊渟岳峙、不动如山的魏巍青松。她的眼神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少女时期从未有过的柔和与悲悯,定定地看向他。
戚玉霜也在打量着卢辞。
家国巨变,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旧日里骄傲跳脱的少年,在日复一日的仇恨中塑成了一身冰冷阴郁的骨骼,熄灭了所有的意气风发,自缚成茧,将自己活成了另一种悲哀的模样。
这七年里,他权位加身,我潦倒至此,依然不能让他心中的仇恨……获得解脱吗?
戚玉霜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卢辞的眼神却在一刹那的迷茫彷徨后,乍然转冷,大步向前,跨入帅帐之中。
孙信忠、熊涛等人连忙跟上,杨陵更是紧随其后,生怕卢辞一时激愤,做出什么事来。
然而,来不及了。
卢辞从腰间抽出长剑,剑出如电,一瞬间,已经抵达戚玉霜心口。
他目光森然,冷声道:“戚玉霜,你怎么——还敢回来?”